赵锋握着紫金锄的手掌布满血泡,粗粝的石壁硌得虎口生疼。
火灵矿洞深处闷热潮湿,硫磺味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头顶摇曳的幽绿磷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随着矿镐的起落忽长忽短。
这已是他被赵家红安排矿洞的第二十六天。自从一个月前被扔到这里,赵家红护法便再没出现过,仿佛彻底将他遗忘。起初赵锋还抱有一丝希望,盼着宗门能派人来接他,可日复一日的繁重劳作,以及管事周历的刁难,让他渐渐认清现实——自己不过是被抛弃的棋子。
“赵锋!”一声尖锐的喝骂在矿洞中炸响。赵锋手中的矿镐猛地一顿,转头就看见周历那张布满横肉的脸。此人平日里仗着是矿主的远房亲戚,没少刁难新来的矿工,尤其是赵锋这种无依无靠的。
周历捏着染了矿粉的锦袍下摆,眼中满是嫌恶:“好小子,挖个矿都能把本管事的衣服弄脏!”他一脚踹在赵锋背上,“知道这料子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赵锋踉跄着撞向岩壁,额头磕出一道血痕。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不是为了保命,以他的修为,早就把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收拾了。
“周管事,实在对不住。”赵锋强压下心头怒火,“等我今日多挖些火灵矿,换了灵石给您赔罪。”
“赔?就你那点灵石?”周历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过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今天的活翻倍。完不成,就别想吃饭!”说完,他甩了甩衣袖,踩着满地碎石离去。
赵锋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恨意。正当他弯腰准备继续挖矿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那枚沉寂许久的朱雀吞云镯竟开始发烫,隐隐有红光从袖口透出。赵锋心头一震,这镯子自从他得到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如今怎么会突然有反应?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躲在拐角处。转头望去,正迎上周历贪婪的目光。只见对方死死盯着他的袖口,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赵锋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周历怕是看出了端倪。
“原来如此......”,周历脸上的笑意愈发阴森,“我说这废物怎么能在矿洞坚持这么久,原来是藏着宝贝!”他舔了舔嘴唇。
赵锋还不知道,身体的玄雀吞云镯给他已经带来了麻烦。
周历蜷在矿洞深处的阴影里,瞳孔映着岩壁上跃动的幽蓝矿火。三小时前,他亲眼目睹赵锋身体有微光,那物件与岩壁火灵接触时竟泛起奇异的紫芒,显然是能克制火灵的至宝。还有形成一个保护圈,指节捏得发白,他强压下立刻夺宝的冲动。
当夜戌时三刻,天穹门的玄冰殿飘起细雪。周历握着被冻得发麻的腰牌,看着殿外悬挂的十二盏琉璃灯次第熄灭。
赵家红的贴身童子在门外站着,:赵护法闭关参透火灵诀,不见外客。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轰然巨响,冰层炸裂声混着赵家红的怒喝穿透殿门。
周历后退半步,玄冰殿檐角垂下的冰棱正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无数颗灰尘打在周历脸上生疼,他跌跌撞撞奔出玄冰殿,脚下的台阶几次险些将他绊倒。
夜风灌进敞开的衣襟,却浇不灭他的野心——赵锋法宝的特征,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将他的思绪烫得支离破碎。
练气八层...练气八层...周历喃喃自语着撞进火灵矿的简陋木屋,摔坐在结满冰碴的木榻上。墙角的煤油灯昏黄摇曳,映得墙皮剥落的岩壁泛着诡异的红光。
三十年前,他以杂役身份踏入天穹门,熬白了鬓角才换来火灵矿管事的虚衔。整个宗门108条矿脉,他负责的这条不过是最边缘的下等矿脉,产出的火灵石连供奉长老都不够格,平日里连外门弟子都懒得正眼瞧他。
颤抖的手指摸向脖颈,那里有道狰狞的伤疤,是二十年前在矿难中留下的。那次塌方埋了十七个杂役,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却也因此经脉受损,卡在练气八层整整十年。筑基丹...周历喉结滚动,窗外呼啸的风雪仿佛化作了丹炉里翻腾的药香。
宗门规矩他再清楚不过,凡上报三品以上宝物,可获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若宝物确有大用,破格赏赐筑基丹也不是没有先例。
可赵家红的闭门羹犹在眼前。周历猛地气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赵锋身上的微光、和克制火灵魂的宝物。玄冰殿内的异常动静,无不暗示着这件事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何尝不知,天穹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各脉长老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若是贸然上报,会不会触了某些人的霉头?可放任不管,那能克制火灵矿反噬的法宝,又实在让他心痒难耐。
火灵矿特有的硫磺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涌进鼻腔,周历突然想起自己为谋得这个位置,耗尽了半生积蓄的五十灵石。这些年他节衣缩食,连疗伤的草药都舍不得买,只为了能在宗门里站稳脚跟。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若错过这次,怕是这辈子都再无筑基的可能。
拼了!周历猛地起身,木榻发出吱呀的抗议。他扯下墙上布满油渍的地图,在火灵矿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赵锋初来乍到,对矿洞地形尚不熟悉,只要能拖延些时间...想到这里,周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小心翼翼取出藏在床底的罗盘——那是件能干扰神识探查的法器,虽价值不高,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窗外的风愈发猛烈,周历却感到浑身燥热。练气八层的修为在宗门里连蝼蚁都不如,但若是能献上克制火灵反噬的法宝,或许就能成为宗门的功臣。
到那时,筑基丹、藏经阁、长老的赏识...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仿佛都触手可及。可若是失败...周历不敢再想,只将罗盘紧紧攥在手中,指腹反复摩挲着法器上的纹路,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油灯突然爆出个灯花,周历浑身一震。他望向窗外漆黑的矿洞,那里正吞吐着令人心悸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