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山镇的苹果园还裹在一层薄纱似的晨雾里，枝头的露珠顺着苹果的红晕往下滚，砸在青草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可本该安安静静的果园入口，此刻却像被丢了颗炸雷，三十多个果农举着红布旗，手里攥着锄头、镰刀，嗓门比村口的大喇叭还响，把晨雾都震得散了几分。
“俺就不信这世上没天理！张秃子那黑心肝的，也配当老板？” 老赵站在人群最前面，手里紧紧攥着台银灰色的灌溉控制器，金属外壳被磨得发亮，边角还留着几处磕碰的痕迹 —— 这是上个月暴雨冲坏设备时，苏念冒雨来修的。他还记得那天雨下得跟瓢泼似的，苏念浑身淋得像落汤鸡，裤脚沾满泥，却蹲在田埂上调试设备，抬头笑的时候，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赵叔，您放心，这控制器修好了，往后果子浇水不用愁，保准能长得又大又甜。”
可昨天去镇上农资店买化肥，店主老李偷偷拉着他说的话，现在想起来还像刀子扎心：“老赵，你知道不？帮你修设备那苏工程师，被张秃子逼得要辞职，三个月工资一分没给，还说她‘吃里扒外’！”
“他娘的！” 老赵当时就炸了，烟袋锅子往柜台上一磕，火星子溅到包装袋上，“这张秃子是属中山狼的吧？得志就猖狂！苏丫头帮咱青山镇干了多少实事，他倒好，卸磨杀驴，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话一出口，旁边买种子的王婶立马接了茬，嗓门亮得能穿透屋顶：“可不是嘛！前阵子小李家的樱桃树苗冻坏了，苏丫头知道了，自己掏腰包买了保温膜，连夜帮着裹树苗，手都冻裂了。结果张秃子知道了，反倒骂她‘假公济私，拿着公司的钱做人情’，这叫什么事？”
“还有俺家！” 西边园的李叔扛着半袋玉米挤过来，脸涨得像熟透的苹果，“上个月俺家拖拉机陷在果园后的泥坑里，叫了半天没人来帮忙，还是苏丫头路过看到，喊着厂里的几个小伙子，硬生生把拖拉机推出来的。她手上磨得全是血泡，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可张秃子呢？转头就跟别人说她‘不务正业，整天围着农民转，忘了自己是工程师’，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还有俺村小学！” 邻村的刘老师也凑了过来，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气愤，“去年学校的多媒体设备坏了，找了好几个维修师傅都修不好，苏丫头听说了，周末主动来修，还免费帮着升级了系统。现在孩子们上课都能用新课件，张秃子却跟教育局的人说，苏念是‘没事找事，浪费公司资源’，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你一言，我一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手里的农具攥得咯咯响，眼神里的火气能把晨雾都烧干。老赵抹了把脸，突然一拍大腿，声音震得周围的树枝都晃了晃：“不行！咱不能让苏丫头受这窝囊气！张秃子不是喜欢在镇上装大款、摆架子吗？咱就把他的丑事捅到网上去，让全县城的人都看看他的真面目！”
“对！” 王婶眼睛一亮，拍着手说，“俺孙子天天玩短视频，说那上面能发视频，只要看得人多，就能上热搜！咱把咱的心里话拍下来，让大伙评评理，看是苏丫头错了，还是张秃子黑心！”
“俺看行！” 李叔把玉米袋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俺家有红布，咱裁成小旗子，写上字，举着拍，让人家一看就知道咱是真心实意帮苏丫头！”
说干就干，这群庄稼人向来是雷厉风行。老赵回家让老伴翻箱倒柜找出半匹红布，王婶拿着剪刀，咔嚓咔嚓裁成一尺见方的小旗子，李叔则找来了毛笔和墨汁，趴在石桌上写标语。他文化不高，但字写得遒劲有力：“苏工程师是俺们的救星！”“张秃子黑心，欺负好人！”“支持苏念，反对剥削！”
王婶和刘老师则挨家挨户去叫人，没半个时辰，青山镇周边几个村的果农、养殖户都来了，连镇上开小饭馆的张老板都关了店门赶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兜刚烙好的油饼：“乡亲们，吃点饼垫垫肚子，咱今天就得跟张秃子杠到底！”
三十多个人聚在果园路口，手里举着红布旗，有的抱着自家刚摘的苹果、樱桃，有的提着刚从地里拔的青菜，还有的把苏念帮着修过的农具也扛来了，摆成一排，像是无声的证据。晨光透过薄雾洒下来，照在红布旗上，“苏工程师” 几个字格外醒目。
老赵掏出儿子淘汰的旧智能手机，屏幕上还有几道裂纹，他的手有点抖 —— 这辈子没拍过视频，更没上过网，但一想到苏念受的委屈，他的眼神就变得格外坚定。他先对着果园拍了一圈，镜头里，满枝的红苹果缀在绿叶间，像无数个小灯笼，接着又扫过摆着的农具、水果，最后转向人群，把镜头对准一张张黝黑却愤怒的脸。
“乡亲们，俺是青山镇的果农老赵，今天俺们聚在这儿，就是要替苏念丫头说句公道话！” 老赵的声音有点沙哑，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苏丫头是个天才工程师，放着城里的好工作不干，来咱这乡下帮咱搞发展。她帮俺们修灌溉设备，改良果树品种，去年俺们果园的果子增产了三成，不少人家都靠这脱了贫！可张秃子呢？他把苏丫头当牛使唤，天天让她加班，还扣了她三个月工资，现在更是逼她辞职！”
“这叫什么事啊！” 人群里有人喊，“苏丫头不能受这委屈！”
“张秃子就是黑心鬼！”
老赵把手机举得更高，眼眶有点红：“俺们农民没读过多少书，但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苏丫头帮了咱，咱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今天俺把这视频发出去，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张秃子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苏念丫头是个好人！俺就不信，这世上还没天理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按了下去，把视频发到了本地最火的 “青山论坛”，还配了一段文字：“青山镇全体果农声援苏念工程师！张秃子剥削员工，忘恩负义，恳请大家评评理！”
发完视频，老赵心里还没底，搓着手跟大伙说：“俺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行，要是没人看可咋办？”
王婶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俺让俺孙子帮着转发，他那账号有好几千粉丝呢，保准有人看！”
刘老师也说：“我把视频转到学校的家长群和教师群，苏丫头帮过学校，大伙肯定愿意帮她说话。”
起初，视频的热度确实不高，论坛上只有几个邻居留言：“赵叔，这事儿是真的吗？张秃子真这么黑心？”“苏工程师确实是个好人，上次我家孩子的玩具坏了，她都帮忙修好了。”
可没过半小时，情况就像变魔术似的，突然热闹起来。镇上中学的校长看到了视频，直接转发到了县教育局的工作群，附言：“苏念工程师多次义务为我校维修教学设备，工作认真负责，品德高尚。张秃子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县医院的护士长刷到了视频，立刻在医院的职工群里分享，还配了张照片 —— 那是去年疫情期间，苏念穿着防护服，在医院维修呼吸机配件的场景。“去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医院的呼吸机坏了好几台，多亏了苏工程师连夜赶来维修，不然不知道要耽误多少病人！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被这么欺负？”
隔壁镇的养殖户老周也看到了视频，他专门注册了论坛账号留言：“我是绿水镇的养殖户，苏念工程师帮我们设计了粪便处理系统，不仅解决了污染问题，还能把粪便变成有机肥，一年帮我们省了好几万！张秃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不是人！”
网友的热情像是被点燃的干柴，越烧越旺。有人把视频搬到了短视频平台，标题改成了 “天才女工程师扎根乡村助脱贫，却遭黑心老板剥削，果农集体声援！”，还加了热门话题标签。没十分钟，这条视频的播放量就破了万，转发量也蹭蹭往上涨。
评论区里，各种声音涌了进来，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屏幕：
“这张秃子是属白眼狼的吧？人家帮你把公司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你倒好，反手就咬一口，良心都被狗吃了？”
“支持苏工程师！这种黑心老板就该曝光，让他彻底凉透，以后没人敢用他！”
“众人拾柴火焰高，咱把热度顶上去，不能让好人受委屈！我已经转发给我所有朋友了！”
“我是做农业工程的，苏念这个名字我听过，她设计的智能灌溉系统在业内很有名，获奖过的！张秃子这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还想着剥削人家？”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张秃子这么做，早晚得遭报应！”
更有热心网友开始深扒张秃子的黑料。有人找出了三年前的新闻，说张秃子承包镇上的公路工程时，偷工减料，用劣质水泥，结果刚修好的路不到半年就出现了裂缝，最后是政府重新拨款才修好的；还有人爆料，去年张秃子借着 “扶贫” 的名义，虚报了五十亩果园的面积，骗了国家十几万的扶贫补贴，当时有人举报，但他找了关系压了下去；甚至还有人放出了张秃子在酒桌上的照片，他搂着几个陌生女人，嘴里说着 “苏念那丫头就是个傻子，让她干啥就干啥，好欺负得很”。
这些黑料一曝光，网友的愤怒彻底爆发了。有人直接在短视频平台发起了话题 ——# 天才工程师遭剥削 #，还 @了县纪委、市公安局、本地媒体等多个官方账号，要求彻查张秃子的问题。
上午十点，这个话题还在本地热搜榜的第二十位，评论只有几百条。可到了十点半，热度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冲：第十五位、第十位、第五位…… 每一分钟，话题的热度都在飙升，评论数也从几百条涨到了几万条。
十一点整，当阳光彻底驱散晨雾，把大地晒得暖洋洋的时候，# 天才工程师遭剥削 #这个话题，稳稳地登上了本地热搜榜的第三名，后面还跟着一个醒目的 “爆” 字！
热搜页面里，内容更是丰富得让人目不暇接。除了老赵的原始视频，还有网友整理的 “苏念功绩全记录”，里面详细记录了苏念从来到青山镇后做的每一件事：帮青山镇、绿水镇、向阳镇三个乡镇改良了智能灌溉系统，覆盖果园面积一千两百多亩，使果子产量平均增产 35%；义务为十所乡村学校维修教学设备，包括多媒体、电脑、打印机等，节省维修费用近二十万元；疫情期间，主动支援县医院，维修呼吸机、监护仪等医疗设备十多台，还免费为社区设计了消毒通道；帮助五十多户养殖户解决了粪便污染问题，设计的有机肥生产方案，让养殖户每户年均增收两万元……
每一条功绩下面，都配着照片、视频或者证人的联系方式，证据确凿，看得网友们又感动又气愤。有位自称是退休教师的网友，还专门为苏念写了一首诗，评论在热搜下面：“良才济世暖乡野，恶贾欺心冷众生。莫道网民无正义，一腔热血护英雄。” 这首诗很快被顶上了热评，点赞量超过了十万。
还有网友发起了 “声援苏念” 的线上活动，呼吁大家一起给张秃子的公司打电话，要求他给苏念道歉、补发工资，还苏念一个公道。不到一个小时，张秃子公司的客服电话就被打爆了，根本打不进去。
而此刻，张秃子的办公室里，却是一片狼藉。豪华的红木办公桌上，文件散落一地，一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茶杯被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昂贵的西装裤上，张秃子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天才工程师遭剥削 #的热搜词条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浑身难受。
更让他恐慌的是，评论区里已经有很多网友 @了县纪委和市纪委的官方账号，还有几家本地媒体，比如《青山日报》《江城晚报》，都给他的私人微信发来了消息，要求采访他，了解 “苏念被剥削” 的情况。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张秃子的手不停地抖，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砸在手机屏幕上。他知道，要是这事儿压不下去，别说他这个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保不住，说不定之前骗补贴、偷工减料的事情也会被翻出来，到时候他就得进去吃牢饭！
他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好几次按错了号码。好不容易拨通了凌云林的电话，他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几乎是哭着说的：“凌、凌副总！快！你快帮我想想办法！那个 #天才工程师遭剥削# 的热搜，你赶紧帮我压下去！再晚一点，我就真的完蛋了！”
电话那头，凌云林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张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惹谁不好，偏偏去惹苏念？你不知道她在本地的口碑有多好吗？现在网友的情绪这么激动，我怎么压？再说，总部最近正在查各地分公司的问题，你这时候闹出这么大的事，我要是帮你压，不是把我自己也搭进去吗？”
“我不管！” 张秃子急得跳脚，对着电话大喊，“你忘了上个月我给你送的那批进口红酒了？价值好几万！还有你儿子出国留学，我帮你找的关系，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现在我有难了，你不帮我，难道要看着我完蛋？”
他一边喊，一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 热搜已经爬到第二名了，话题阅读量突破了五百万，评论数也超过了三十万。更可怕的是，有网友已经查到了他公司的地址，说要下午组织人去门口拉横幅抗议。
“你别跟我提那些东西！” 凌云林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冰一样刺骨，“张总，那些东西我会想办法还你。但这事儿，我真的帮不了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要是总部知道了，你这个位置肯定保不住。还有，我劝你一句，赶紧给苏念道歉、补发工资，争取她的原谅，不然事情只会更糟。苏念要是真的闹到总部，或者去法院告你，你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嘟嘟嘟 ——”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张秃子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豪华的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墙上挂着的 “诚信经营，厚德载物” 的匾额，此刻看起来格外讽刺，仿佛在嘲笑他的虚伪和愚蠢。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刁难一下苏念，让她听话一点，却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他更没想到，那些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任人欺负的果农，会团结起来，用一条视频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完了，全完了……” 张秃子双腿一软，瘫坐在真皮沙发上，后背的冷汗把昂贵的衬衫都浸湿了。他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可他的世界却一片黑暗。他知道，这一次，他可能真的栽了，而且栽得很惨。
而远在几十公里外的青山镇果园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老赵拿着手机，凑在人群中间，大声念着最新的评论：“宝子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这热搜已经爬到第二名了！还有好几家媒体要采访咱，下午就来！咱到时候好好说说苏丫头的好，让张秃子再也没法欺负人！”
“好！” 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李叔举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兴奋地喊道：“俺早就说了，邪不压正！张秃子那黑心鬼，早晚得遭报应！等苏丫头回来了，俺们给她摆庆功宴，让她尝尝咱自家种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