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程一鸣盘坐在临时洞府内，指尖轻抚拼接后的长生令碎片。
两块残片接缝处流动着蛛网般的金线，每当触碰都会传来微弱心跳般的搏动。
掌门，抽签结果出来了。
苏雨晴的声音透过石门传来，罕见的带着一丝颤抖。
程一鸣睁开眼，紫芒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经过整夜调息，右眼的妖瞳反噬终于被仙骨压制下去。
石门开启的瞬间，程一鸣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苏雨晴身后站着两名修真联盟执事，玄铁面具下的眼睛毫无感情。
程掌门，请立即前往天机台。左侧执事机械地说道，手中玉牌投影出一行血字：【甲字三号场，辰时，死斗模式】。
程一鸣指尖微微一颤。
死斗模式——这意味着比赛没有认输选项，只有一方死亡或彻底丧失战斗力才会结束。
百年大比举办至今，死斗出现的次数不超过五指之数。
谁安排的？
他声音平静得像昆仑山顶的积雪。
右侧执事举起一块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二字。
抽签结果由天机盘自动生成，绝无人为干预。
程一鸣突然笑了。
他伸手接过玉牌，在接触瞬间神识如针般刺入——果然在玉牌内部发现一道熟悉的灵力印记。
林家三长老林天放的气息，哪怕隔着禁制他都能认出来。
告诉林长老，我很期待。他将玉牌捏碎，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毕竟他儿子林破天的命，还没还清程家几十条人命。
两名执事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匆匆离去。
杨婷芳刚传来的情报。苏雨晴确认四周无人后，立即展开一道隔音结界，林家花了三枚九转还魂丹贿赂联盟大长老，专门请出天机盘做局。
程一鸣望向窗外。
晨雾渐渐散去，露出远处悬浮在半空的天机台。
那是一座八角形白玉平台，四周环绕着八十一柄青铜古剑，据说是上古大能留下的推演法器。
林破军什么水平？
金丹后期，但...苏雨晴调出一段全息录像，他上个月在秘境中获得了林家先祖的惊雷剑魄
画面中，一个紫袍青年凌空而立，手中长剑引动九天神雷。
最令程一鸣注意的是青年眉心那道闪电状的金纹——那是剑魄认主的标志。
准备三件事。程一鸣起身时，腰间长生令碎片发出嗡鸣，第一，把我参赛的消息放给程天雄；第二，联系赵无极查清天机盘的弱点；第三...
他停顿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漆黑玉简：如果我没回来，把这交给叶清雪。
苏雨晴脸色瞬间煞白。
她太了解程一鸣，这个总是留有后手的男人，从未做过如此悲观的安排。
辰时整，天机台四周已聚集上万修士。
死斗模式的消息像野火般传开，连一些闭关多年的老怪都现身观战。
程一鸣踏着晨光走来时，感受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探查。
程掌门！
一个清脆声音突然响起。
程一鸣转头，看见小夭挤过人群。
“小夭来了！”
小手递来一枚青玉吊坠，杨姐姐让我给你的，说是能暂时压制妖气反噬。
吊坠入手冰凉，程一鸣却敏锐地察觉到内部封存着一滴妖血——而且是极高阶的妖族精血。
他深深看了眼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妖女，将吊坠挂在颈间。
登上天机台的台阶共九十九级，每上一级，周围空气就凝重一分。
当程一鸣踏上最后一级时，周身仿佛陷入胶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是死斗场的特殊禁制，防止参赛者临阵脱逃。
台中央，林破军早已负剑而立。
他今天换了一身素白战袍，眉心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不像生死相搏，倒像是参加某种仪式。
我以为你会逃。林破军轻笑，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全场，毕竟你们程家人最擅长这个，不是吗？
他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天机台上空突然浮现立体影像——赫然是当年程家灭门的场景！
画面中，程家老幼被一道道剑气穿胸而过，而站在尸山血海中央的，正是年轻时的林天放！
程一鸣体内仙骨突然剧烈震颤，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从丹田直冲灵台。
右眼妖瞳不受控制地显现，紫黑色纹路如蛛网般向半边脸颊蔓延。
道心攻击！卑鄙！台下有人惊呼。
贵宾席上，林天放抚须而笑。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让程一鸣在情绪失控状态下应战。
林家的《惊雷剑诀》最擅长捕捉对手灵力波动中的破绽。
然而下一秒，林天放的笑容凝固了。
程一鸣突然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眼时，右眼的紫芒不仅没有扩散，反而收敛成两点针尖大小的寒星。
更可怕的是，他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冷笑。
谢谢。程一鸣的声音轻得只有林破军能听见，我正愁找不到理由虐杀你。
铛——
钟声响彻云霄。
死斗正式开始！
林破军长剑出鞘的瞬间，九道雷霆自晴空劈落，在剑尖凝聚成耀眼雷球。
这是《惊雷剑诀》起手式九霄引，寻常金丹修士在这一击下就会灰飞烟灭。
程一鸣没有拔剑。
他右手虚握，紫黑色灵力在掌心凝结成三尺气刃，迎着雷球踏步上前。
轰！
雷球与气刃相撞，刺目的白光让所有人暂时失明。
当光芒散去，众人震惊地看到程一鸣竟然徒手握住了林破军的剑锋！
紫黑色灵力如活物般顺着剑身蔓延，所过之处雷光尽数熄灭。
就这？
程一鸣歪头，右眼紫芒大盛。
林破军脸色骤变，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血雾中飞出九道金符，瞬间化作锁链缠住程一鸣四肢！
九劫锁魂链！贵宾席上萧家主猛地站起，林家竟然把这件镇族法宝给了他？
金色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深深勒入程一鸣血肉。
更可怕的是，锁链接触皮肤的瞬间，程一鸣体内的仙骨竟然停止了运转！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林破军抽回长剑，剑锋上雷光重新凝聚，没有那根作弊的骨头，你不过是个...
他的话没能说完。
程一鸣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林破军想起幼时在深山见过的狼——那种被兽夹困住却依然能咬断自己腿骨的狠劲。
你知道仙骨最擅长什么吗？
程一鸣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抬起被锁链束缚的右手，指尖轻轻点在林破军刺来的剑尖上。
吞噬。
刹那间，天机台上风云变色！
紫黑色灵力从程一鸣每个毛孔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狰狞的蛟龙形态。
那蛟龙张开巨口，竟将林破军剑上的雷光一口吞下！
林破军惊骇地发现，自己苦修三十年的雷霆剑意正在飞速流失。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吞噬的剑意经过紫黑蛟龙转化，反而成了程一鸣的力量！
这是...什么邪功？！
他试图抽剑后退，却发现剑尖像被焊死在程一鸣指尖。
程一鸣向前迈步，锁链寸寸崩裂。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林家。他左手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当年要不是你们灭我满门，我也不会在逃命时跌入那座古墓...
剑光乍现！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一记直刺。
但这一剑蕴含的力量让整个天机台都为之震颤——那是融合了妖瞳特性、仙骨之力以及刚刚吞噬的雷霆剑意的全新剑道！
林破军仓皇举剑格挡，却听到一声脆响。
陪伴他二十年的本命飞剑，竟如玻璃般碎裂！
剑势不减，直取咽喉。
生死一线，林破军胸前玉佩突然爆开，形成一道金色光罩。
这是林家老祖留下的保命符，足以抵挡元婴初期全力一击。
程一鸣的剑尖抵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攻势被阻时，异变陡生！
他右眼紫芒突然暴涨，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从瞳孔射出，顺着剑身游走，最终点在光罩同个位置。
看似坚固的光罩像被针刺的气泡，噗地破裂。
剑尖刺入林破军咽喉半寸，停住。
全场死寂。
放心，我不会杀你。程一鸣凑近面如死灰的对手，声音轻得像情人低语，我要你活着回去告诉林天放...
他左手突然按在林破军丹田处，仙骨之力汹涌而入！
程家的债，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林破军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中，他眉心那道代表剑魄认主的金纹，正被一丝丝抽离！
更可怕的是，他周身灵力如退潮般流向程一鸣手掌，金丹表面开始出现裂纹！
当程一鸣收手时，曾经意气风发的林家天才已经瘫软如泥。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修为尽废比死亡更令修士恐惧。
程一鸣胜！
裁判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个结果太震撼了——一个没有依靠仙骨之力，纯粹用剑道碾压林家天才的胜利！
程一鸣弯腰捡起地上那截断裂的锁链。
当他转身下台时，贵宾席上林天放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后背烧穿。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另一道视线——来自最高处云端的阴影里，程天雄那只妖臂上的三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记录着整场战斗。
走下天机台最后一级台阶时，程一鸣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强行融合三种力量的反噬比想象中更严重。
他擦去嘴角血迹，发现黑血中竟有细小的金色光点——那是来自林破军剑魄的碎片。
掌门！苏雨晴急忙扶住他。
程一鸣摆摆手，从怀中取出那枚变得滚烫的长生令碎片。
此刻碎片上的金线已经蔓延成清晰的脉络，隐约构成一个残缺的地图。
他抬头望向远处叶家的观礼台。
白衣如雪的叶清雪正静静注视着他，手中捧着一块与他一模一样的长生令碎片。
两块碎片隔着千米距离，产生了奇妙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