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夏精神力量的持续抚慰与团队自身坚定的意志下,联盟小队终于穿越了那片暗蓝色维度的最后边界。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水膜,周遭的光线与色彩骤然一变,先前的混沌、扭曲与压抑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仿佛一步踏入了宇宙的子宫,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与寂静的虚空。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星辰日月,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与光线的“空无”。然而,在这极致的虚无中央,却矗立着唯一的存在,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与心神——
那块石碑。
它并非耸立于大地,而是静静地悬浮在虚空的绝对中心,仿佛自太初以来便已存在,并将永恒存在下去。其材质无法辨识,非石非金,非玉非木,呈现出一种混沌的、仿佛包容了世间所有色彩却又归于最初原始的“灰”。它的体积之大,超乎了人类想象力的极限,向上望去不见其顶,仿佛支撑起了整个认知的苍穹;向两侧望去不见其边,仿佛横亘了所有思维的界限。
它并非死物。碑体表面,无数复杂到超越凡人理解极限的符号与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河流般,在缓缓地、永恒地流淌、变幻。每一个符号都似乎蕴含着一条完整的规则,一种终极的真理,它们生灭、组合、分离,演绎着宇宙间一切法则的诞生、运行与湮灭。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那无穷的信息洪流便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冲击着每一个注视者的意识,让人灵魂震颤,头晕目眩,仿佛自身的渺小与无知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而它所散发出的气息,更是让所有人在瞬间窒息。
那是一种源自万物本源的、古老到无法追溯其起点的威压。冰冷,漠然,如同俯瞰蝼蚁的造物主,不带任何情感,却又仿佛包容着一切可能的情绪。它并不刻意针对谁,只是其存在本身,便如同一座无形却真实不虚的、足以压垮星辰的巨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闯入此地的生灵心头,连呼吸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呃……”
汉斯博士第一个发出了压抑的闷哼,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脸上血色尽褪,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被浩瀚未知所震慑的茫然与恐惧。他引以为傲的科学认知和逻辑体系,在这石碑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浅川梨纱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小夏还要苍白,她眼中的数据流如同遭遇了毁灭性病毒,彻底崩溃、消散。她不得不立刻闭上双眼,强行切断那试图解析和理解的本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抵抗着某种无形的、要将她思维同化的力量。
伊万诺夫的反应最为直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到极限,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双腿如同铁柱般死死钉在原地,试图凭借其蛮横的意志与这威压正面抗衡。但他那足以抵挡精神风暴的坚定意志,在这源自本源的宏大面前,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仅仅数秒,他的额头便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索菲亚则是轻轻呜咽一声,仿佛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靠近了伊万诺夫那宽厚的背影。她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泪水,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直面生命与规则终极奥秘时,无法承受的感动与悲伤。她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伟大,也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
小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的精神网络在这股威压下剧烈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蛛网,几乎要瞬间崩断。她不得不全力收缩力量,仅仅勉强维持着与队友们最基础的联系,再也无法提供任何额外的安抚与支持,所有的精神力都用于守护自身意识不被这威压碾碎。
即便是林野,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体内的青铜齿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发出近乎哀鸣般的急促嗡响,散发出的青光竭力在他周身构筑起一层薄薄的、扭曲时间的屏障,试图削弱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威压。他的脸色凝重,星空般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直面“根源”时,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本能战栗。
但他没有后退。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锁定在那巨大的、流淌着无穷奥秘的石碑之上。他能感觉到,青铜齿轮与这石碑之间,存在着一种无比深刻的、超越了时空的联系。那不仅仅是钥匙与锁孔的关系,更像是……碎片与主体,游子与母体。
他强行压下灵魂的悸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这造物主般的奇迹与威压面前,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在这绝对的宏大与渺小的对峙中,连呼吸,都成为一种需要勇气才能完成的行为。
他们终于抵达了核心。
而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