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国暗面 第四十九章：虫潮汹涌，月煌破瘴
黎明的微光尚未穿透浓密的林冠，星辉潭畔的寒意却已被另一种更刺骨的冰冷所取代。那“沙沙”的声响由远及近，迅速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潮音，仿佛整片森林的落叶都在疯狂移动！浓烈的腐败与虫豸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其中更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影”的阴冷死寂，如同无形的鞭子，驱策着这片令人作呕的浪潮。
白狰挡在乌庚与阿弃身前，皎洁的身躯在幽蓝潭水的映照下宛如玉雕。它四肢微屈，喉咙深处滚动着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定前方黑暗的林地，周身月白光华前所未有的炽亮，仿佛一轮微缩的明月降临凡间，将潭边区域照得纤毫毕现，也将那迫近的威胁清晰地暴露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虫群！
只见从林地的阴影中，汹涌而出的是无数只拳头大小、甲壳黝黑发亮、复眼闪烁着诡异红光的巨蚁！它们的口器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瘆人声响，六足爬动间，竟在地面留下淡淡的腐蚀痕迹。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巨蚁之中，还混杂着一些体型更大、形态更加怪异的虫豸——有拖着惨绿色毒尾、振翅发出嗡鸣的怪蜂；有身躯如同蜈蚣、却长着蝎子般毒钩的百足怪虫；甚至还有几条碗口粗细、皮肤如同腐烂树皮、不断滴落粘液的诡异蠕虫！
这些虫豸显然并非秦岭原生，它们身上统一散发着被“影”之力污染、控制的扭曲气息，目光呆滞而疯狂，唯一的本能就是撕碎前方一切带有生机的存在！它们是“影”以邪术培育、用以清扫障碍的活体兵器！
“是‘蚀骨蚁’和‘腐瘴虫’！小心它们的酸液和毒雾！”乌庚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不知何时竟恢复了一丝意识，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景象，用尽力气发出警告，随即又因虚弱而陷入半昏迷状态。
“先生！”阿弃又喜又急，但此刻已无暇他顾。虫潮的先头部队已然如同黑色的地毯般蔓延而至，最近的距离他们不足十步！
“嗷——！”
白狰发出一声震彻山坳的清越长啸！啸声中蕴含的并非恐惧，而是被彻底激怒的威严！它猛然人立而起，前爪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周身那炽亮的月白光华如同受到指引，瞬间凝聚于它的额前那道冰裂般的银色纹路之上！
“嗡！”
纹路骤然亮起，仿佛第三只眼睛豁然睁开！一道凝练如实质、直径约丈许的纯白月华光柱，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曙光，又如同九天垂落的审判之剑，以白狰为中心，轰然向前方扇形区域扫射而出！
月华光柱所过之处，景象堪称净化！
冲在最前面的蚀骨蚁群，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接触到月华的瞬间，甲壳消融，躯体汽化，化作缕缕青烟消散！那些怪蜂、百足虫，一旦被月华扫中，亦是瞬间僵直、冻结，随即如同脆弱的冰雕般寸寸碎裂！即便是那几条皮糙肉厚的腐瘴蠕虫，被月华边缘擦过，也如同被烙铁烫伤般剧烈翻滚，体表冒出“滋滋”的白烟，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行动变得迟缓不堪！
白狰这含怒一击，威力惊人，瞬间便将扑来的第一波虫潮清扫出了一大片空白地带！
然而，虫潮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依旧从林地的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它们似乎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只有执行毁灭命令的本能。更麻烦的是，一些未被月华直接命中的怪蜂，开始从空中喷吐出淡绿色的毒雾气团；而那些腐瘴蠕虫，则加速分泌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腐蚀性液体，污染着地面，试图限制白狰的活动范围。
白狰不断挥爪，甩尾，喷吐着范围较小的月华吐息，精准地点杀着试图从侧翼迂回或空中袭击的虫豸，动作依旧优雅而致命。但它周身那炽亮的月白光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显然，如此高强度的、大范围的净化攻击，对它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白狰会力竭的！”阿弃看得心急如焚。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尖锐石块，却知道自己冲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看着白狰不断挥洒月华，看着那纯净的光芒与污秽的虫潮激烈碰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疏导！先生说过，我的“心火”蕴含疏导之意，能引导能量！
他猛地看向身旁幽光闪烁的星辉潭。这潭水能滋养先生，其蕴含的星辰之力是否……也能被引导，辅助白狰？
这个念头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以他微薄的力量，去引导这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磅礴星力的潭水？一个不慎，可能自己先被撑爆！
但看着白狰愈发黯淡的光芒和依旧汹涌的虫潮，阿弃把心一横！
他不再犹豫，快步跑到潭边，将双手猛地浸入冰凉的潭水之中！他闭上双眼，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那簇微弱却坚韧的“心火”，不再试图去攻击或防御，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意念，都灌注于“连接”与“引导”！
他想象自己是一座桥梁，一端连接着星辉潭那浩瀚而温和的星辰之力，另一端，则指向正在奋力作战的白狰！他疯狂地传递着自己的意念：“帮它……把力量……给它……”
起初，毫无反应。星辉潭水依旧平静，只有点点星辉在他手边流转。阿弃感到一阵绝望。
但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刹那，他体内那融合了“疏导”真意的“心火”，似乎与潭水中某种同源的、平和而宏大的意念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浸在水中的双手周围，那些沉浮的星辉光点，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吸引，开始加速向他掌心汇聚！一股清凉却磅礴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远比他自身的“心火”强大、精纯，但却出乎意料地温和，并未对他脆弱的经脉造成冲击，反而像是在滋润、拓宽着他的能量通道！
阿弃福至心灵，他强忍着能量入体带来的奇异胀痛感，猛地抬起双手，将掌心对准了前方正在激战的白狰！他将自己化作了一个临时的“导管”，将那股来自星辉潭的、被他的“心火”初步调和过的星辰之力，引导向白狰！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着淡青“心火”与幽蓝星辉的能量流，如同跨越空间的丝线，从阿弃掌心射出，精准地没入了白狰身后！
正感到力量迅速消耗的白狰，身体猛地一震！它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转化为恍然！它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而平和的星辰之力，正源源不断地补充着它的消耗，虽然量不算巨大，却如同久旱逢甘霖，极大地缓解了它的压力！它周身那原本黯淡下去的月白光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明亮、凝实起来！
“吼——！”
得到力量补充的白狰，精神大振，发出一声更加威严的咆哮！它额前银纹再次炽亮，这一次，它不再进行大范围的扇形扫射，而是将月华之力高度凝聚，化作数道更加凝练、速度更快的月刃，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无比地射向虫潮中那些喷吐毒雾的怪蜂和分泌腐蚀液的蠕虫！
“噗！噗！噗！”
月刃过处，怪蜂纷纷炸裂成绿色的毒雾团，随即被后续的月华净化；蠕虫则被直接斩断或冻结，失去了污染能力！
失去了这些远程和辅助单位的骚扰，白狰压力大减。它身形如电，爪撕尾扫，配合着偶尔喷吐的月华，开始高效地清理着剩余的蚀骨蚁和百足虫。
战局，开始向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倾斜！
阿弃维持着能量的引导，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掏空，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先生和白狰此刻唯一的后盾！
终于，在黎明的第一缕天光真正刺破黑暗，洒落山坳之时，最后一只试图偷袭的百足虫被白狰一爪拍成了冰碴。
林间，那令人窒息的“沙沙”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虫尸和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腥臭，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白狰缓缓收敛了周身月华，喘息着，回头看向瘫坐在潭边、几乎虚脱的阿弃，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清晰的、名为“认可”与“感激”的神色。
阿弃对上它的目光，扯出一个疲惫却释然的笑容，随即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星辉潭畔，重新恢复了寂静。阳光穿过林隙，照亮了昏迷的乌庚与阿弃，以及守在他们身旁、虽然疲惫却依旧警惕的白狰。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明白，“影”的追击绝不会停止。而他们距离那希望所在的“枢机之地”，还有一段未知而艰险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