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那句带着豁出去的“干了”，像最后一块拼图，卡进了林野精心布置的棋局里。虽然这拼图本身布满裂痕，随时可能碎裂，但至少暂时，能用。
接下来的几天，废弃的铁匠铺仿佛成了一个简陋的情报中转站。通过阿彪和黑皮这两个重新搭上的“内线”，一些以前难以触及的、关于赵凯核心圈子的消息，开始断断续续地传递过来。
消息很杂，有些有用，有些鸡毛蒜皮。比如赵凯最近频繁会见一些生面孔的商人，似乎在急于脱手某些不太干净的产业；比如梁弘远那边派人来催问了几次码头事务的“稳定”情况，语气很不耐烦；又比如，赵凯手下几个管事之间，为了争夺钱经理和疤脸熊留下的权力真空，明争暗斗得厉害。
“赵凯在洗底。”林野看着小顺汇总来的信息，冷静地分析，“他感觉风声不对，想尽快把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变现，撇清关系，准备后路。”
“梁弘远不耐烦了，”强子拄着拐杖，眼神冰冷，“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稳稳掌控江城地下秩序的白手套，而不是一个自身难保、还可能把他拖下水的麻烦。”
“让他们斗，斗得越狠越好。”林野用手指敲着铁砧，“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这锅沸油里，再加几瓢水。”
他吩咐小顺，让黑皮和阿彪在各自位置上，继续“不经意”地散播各种加剧恐慌和猜忌的流言。比如，暗示赵凯准备放弃部分地盘，带着核心资产跑路；或者暗示梁弘远对赵凯彻底失望，正在物色新的代理人。
同时，他也开始利用这些内线消息，尝试进行更主动的出击。
根据黑皮提供的一条模糊信息——赵凯最近似乎有一批重要的“私货”，要走水路运去省城，时间就在这几天，负责押运的是他的心腹手下——林野决定干一票。
不是去劫货，他没那个实力。而是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他让狗子通过鬼市的渠道，把“赵凯有批要紧私货近期出港”的消息，巧妙地泄露给了“过江龙”的残部。他知道，“过江龙”的人现在像疯狗，任何能打击赵凯、或者能捞到好处的事情，他们都愿意干。
他又让小顺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拐弯抹角地透给了码头两个跟赵凯新管事有矛盾、又有点野心的苦力头目。
他不需要亲自下场，只需要点燃引信，自然有人去抢，去争，去乱。
“咱们现在就像躲在林子里的猎人，”林野对强子说，“看着几头野兽为了块肉互相撕咬，咱们要做的，就是偶尔扔块石头，让它们咬得更凶，等它们遍体鳞伤，咱们再出去捡便宜。”
强子看着林野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侧脸，心里有些发寒。野哥真的变了，变得他有些陌生。但这种变化，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似乎是必要的。
“周福那边……还是没消息吗？”强子更关心这个。
林野摇了摇头，眉头微蹙：“阿彪和黑皮也接触不到那个层面。周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怀疑……他可能真的在陈老先生手里，而且被藏得很深。”
他想起那个深夜给他送馒头和伤药的神秘人，想起阿明与周福的接触。陈其庸这只老狐狸，到底在布一个多大的局？他林野，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想不通，索性暂时不想。当务之急，是趁赵凯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