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庄园书房的古董座钟敲出沉闷的回响。
苏念星弯腰去捡散落的合同,眼前却骤然一黑——
纸张像白蝶四散,她整个人直直坠进黑暗的漩涡。
最后一秒,她听见木门被撞开的声响,以及男人撕心裂肺的低吼:念星!
陆廷渊处理完跨国会议,刚走到走廊,便看见那道单薄的身影倒下。
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他几乎飞奔过去,单膝跪地,将女孩打横抱起。
指尖触及她的肌肤,冰凉得吓人;额角冷汗细密,像晨露般脆弱。
医生!马上过来!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长廊炸开,连壁灯都跟着颤了颤。
家庭医生提着药箱冲进来,一番检查后,松了口气:低血糖+过度疲劳,需要静养。
男人站在床尾,领带早被扯得歪斜,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因用力而紧绷的青筋。
他俯视着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心疼与自责——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撑不住了?
苏小姐不准我们打扰您...管家低声解释。
陆廷渊抬手,制止了所有辩解。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把风雨挡在外面,却忘了她也在风雨中心。
凌晨两点,卧室只留一盏壁灯,暖黄光圈像落山的夕阳。
苏念星悠悠转醒,睫毛颤了颤,第一眼便看见床边的他——
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椅背,衬衫领口敞开,锁骨下是若隐若现的旧伤疤。
醒了?男人俯身,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碎月色,头晕不晕?
她摇头,嗓子干涩。
下一秒,温水递到唇边;再然后,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先把命续上,再谈其他。
语气霸道,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
她捧着杯子,小口啜饮,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也滑进心脏。
窗外,夜雾缭绕,玫瑰的香气偷偷钻进纱帘。
苏念星抬眼,正撞进男人深邃的眸,她轻声问:文件...整理好了吗?
秦舟接手了,你现在的任务是闭眼休息。
可——
没有可是。陆廷渊忽然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停顿在她发梢,我差点以为...你要在我面前碎掉。
冷峻的眉眼里,第一次浮上显而易见的惊惧。
苏念星心口发烫,鬼使神差地开口:你小时候...也是一个人扛下所有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那是他的禁区。
可男人只是沉默片刻,抬眼望向窗外的黑暗,声音低哑:父母走得早,爷爷说,继承人没有资格软弱。于是我学会把情绪拆成KpI,把孤独写进年度计划。
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原来呼吸也能有温度。
卧室陷入短暂的静谧,连钟声都自觉放轻脚步。
陆廷渊忽然单膝落地,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念星,我们的婚姻始于契约,但我的心跳不是。
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想以丈夫的名义,站在你身前;也想以爱人的身份,住进你未来每一个清晨与夜晚。
低沉的嗓音裹着月色,一字一句砸在她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苏念星眼眶发热,指尖无意识攥紧被单。
她想说我也是,可喉咙被情绪堵住,只能用力点头。
男人却笑着按住她肩:别急着回答。
等你养好精神,等所有风雨过去,再把答案放在阳光底下,好吗?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所谓安全感,不是他为她挡下全部利箭,而是他给她选择,也给她时间。
后来,他们说了许多话——
她说起小时候蹲在院子里画向日葵,被雨水冲垮也不舍得换纸;
他说起第一次收购谈判,手心全是汗,却要在对手面前笑得云淡风轻;
她说害怕身世揭开后,自己会成为无根之萍;
他轻抚她发顶,声音笃定:你的根,可以扎在我心里。
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成一株共生的藤蔓。
窗外,云层散去,露出几颗零散的星子——像被谁随手撒落的钻石,悄悄落在彼此眼底。
凌晨四点,庄园重归寂静。
陆廷渊替苏念星掖好被角,轻步退出房间。
走廊尽头,秦舟正等在那里,面色凝重:陆总,刚收到消息——顾明宇已向法院申请诉前财产保全,目标:苏家老宅。
男人眸色瞬间沉冷,抬手,指节轻敲栏杆,声音低得近乎自语:既然他急着找死,那就成全他。
身后房门虚掩,暖黄灯光透出,落在漆黑走廊——像一叶在风暴里摇曳的小舟。
而他,甘愿做那道挡风的堤岸。
夜还未散,但属于他们的曙光,已在天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