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院子里就窸窸窣窣响起来了。阿爹和大伯轻手轻脚地把裹着纱布的冰糖葫芦放进铺了油纸的竹筐,又把装山楂糖雪球和果丹皮的陶罐往背篓里挪,生怕碰坏了。
月妍和桃丫早挎着小布包候在旁边,包里塞着油纸和棉线,拽着阿爹的衣角不肯放:“爹,我们也去!到了镇上我们帮着喊,小娃子们肯定爱听我们吆喝!”
阿爹和大伯拗不过她们,笑着点了头:“行,跟着吧,可别乱跑,镇上人多。”
赶到镇上集市时,日头刚冒个尖儿。阿爹选了个街口的空地方,找了两根稻草杆插在地上,把冰糖葫芦一串串往上插,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大伯这边也没闲着,把陶罐盖子打开,山楂糖雪球倒进竹筛,果丹皮解成小捆摆开,甜酸味儿一飘,立马就有路过的人停下了脚。
“冰糖葫芦!刚做的冰糖葫芦,糖脆果甜!”月妍攥着布包凑到路边,踮着脚扯着嗓子喊。
话音刚落,就有个带娃的妇人走过来,指着稻草杆上的串儿问:“这糖葫芦咋卖?看着倒挺新鲜。”
“五文钱一串,嫂子您让娃尝尝?”阿爹顺手递过一串,“昨儿刚从山里摘的山楂,糖也是正经白糖熬的,一点假都不掺。”
妇人把糖葫芦递给娃,娃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响,眯着眼直喊“好吃”,妇人立马掏了钱:“给我来三串,俩娃一人一串,我也尝尝。”
这边刚卖完,几个扎小辫的小女孩凑了过来,盯着竹筛里的山楂糖雪球直瞅,小声问:“这红球球是啥呀?能吃不?”
“这是山楂糖雪球,甜丝丝的还裹着霜呢!”月妍抓起一颗递过去,“一文钱一颗,可划算啦!”
小女孩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立马朝同伴喊:“真甜!我要六颗!”
“我要十颗!”
大伯在旁边麻利地用油纸把糖雪球包好,阿爹则给要果丹皮的姑娘捆小捆,嘴里还搭话:“这果丹皮是咱自家晒的,没添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越嚼越有滋味。”
姑娘揪了一小段尝了尝,当即点头:“给我来五捆,带回家给弟妹们吃。”
日头渐渐升高,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隔壁摆摊的大爷拄着拐杖过来,笑着说:“给我来串糖葫芦,回去给小孙子当零嘴。”
买菜的大妈路过,顺手抓了一把糖雪球:“给我称十颗,我家小子就爱吃这口。”
还有酒楼的掌柜挤过来,仔细瞅了瞅果丹皮:“你这果丹皮能在酒楼给客人当开胃小吃,我这儿客人多,肯定好卖,下次赶集给我送两陶罐。”
月妍嗓子喊得有点哑,喝了口阿爹递来的水,又接着吆喝,手里的油纸包递出去又收进来,笑得眉眼弯弯。
直到午时,稻草杆上的冰糖葫芦只剩了两串,糖雪球和果丹皮也见了底。阿爹坐在小马扎上数钱袋,铜板叮当作响,数完抬头笑:“好家伙,竟卖了五百二十文!”月妍踮着脚够稻草杆上的糖葫芦,阿爹笑着摘下来递她:“留着,给你和桃丫分着吃。”
收摊时,背篓已经空了大半,阳光洒在鼓囊囊的钱袋上,暖得人心头发烫。阿爹和大伯背着空背篓往家走,路过粮摊还停下来问了问价钱,大伯念叨:“回头再进山瞅瞅,找找还有没山楂树,下次多做些果丹皮,比卖生山楂划算多了。”
刚到村口,就见永祥扒着门框望,小脑袋探来探去。桃丫一眼瞅见他,立马扬着嗓子喊:“永祥!娘!阿奶,我们回来啦!”
永祥撒腿就往院外跑,后面跟着系着围裙的阿奶和娘。阿奶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攥着阿爹的胳膊急着问:“咋样咋样?卖得好不好呀?那糖葫芦和糖雪球,人家爱不爱吃?”
阿爹笑着把沉甸甸的钱袋举起来晃了晃,铜板撞得“叮当”响:“卖得可好了!不到午时就卖得差不多了,就剩两串糖葫芦给丫头们留着。”说着掀开背篓,“你瞧,背篓都空了!”
月妍举着手里的糖葫芦凑到阿奶跟前,献宝似的:“阿奶,好多人夸您做的果丹皮筋道呢!还有酒楼的掌柜,问咱们能不能长期给他供货,说下次要多要些!”
桃丫也赶紧接话:“那些小娃抢着买糖雪球,都说超级甜!”
阿奶笑得眼角起了褶,伸手替月妍和桃丫擦了擦额角的汗:“哎哟,这可太好了!没白熬那大半夜的糖。快进屋歇着,娘和你大伯娘把饭都快做好了,炖了酸菜肥肠,给你们补补!”
进屋刚坐下,阿爷从外面扛着柴火回来,放下担子就问:“听着院里热闹,钱袋鼓了没?”
大伯递过烟袋帮他装烟:“爹,何止是鼓!卖了五百二十文呢!下午我和小弟去粮摊问了,糙米又降了半文,这下冬天的粮够吃了。”
阿爷点着烟抽了一口,眯着眼笑:“好,好!这山楂真是帮了大忙。对了,你们下午说山里还有山楂树?”
阿爹扒了口饭应道:“是啊,上次进山就瞅见西边坡上有片老山楂树,就是当时忙着摘栗子没顾上。这山楂吃食这么好卖,咱得再去摘些,顺带看看有没有蘑菇、核桃,趁着天好再囤点。”
“我也去!”月妍和桃丫、永祥异口同声喊起来。
阿奶点了点月妍的额头:“小丫头片子凑啥热闹?山里路滑,你在家帮我腌山楂,再把晒干的栗子挑挑坏的。”
月妍撅了撅嘴,阿爷笑着打圆场:“让她跟着吧,机灵着呢,还能帮着捡捡掉地上的山楂。桃丫和杏丫留家里,跟你娘学晒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