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凤千羽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带着不容置喙的死亡气息,决绝地印向墨景轩的天灵盖。
“住手!”
皇帝墨天玄的咆哮声凄厉如杜鹃泣血,充满了绝望。
“不——!”
太子墨景轩的嘶吼则扭曲变调,满是生命终结前的恐惧。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凤千羽的杀意。她的眼中没有半分动摇,那只手,眼看就要终结东陵国储君的性命,掀开一场滔天巨浪!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一股无比苍老、无比宏大的威压,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神只苏醒,骤然从虚空之中降临!
“小辈,尔敢!”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雷霆之喝,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伴随着这声怒喝,大殿上空金光大盛,一只完全由精纯能量构成的金色巨手凭空凝聚,撕裂空间,带着镇压一切的磅礴气势,抓向凤千羽!
这股力量,远超在场任何人的认知!仅仅是其散发出的余波,就让满朝文武心神剧颤,几欲匍匐在地!
皇室的底蕴!传说中守护东陵命脉的定海神针!
是皇室老祖出手了!
眼看那金色巨手就要将凤千羽连同她的攻击一同捏碎,一直静立如山的墨九渊,终于有了动作。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那藏在鬼面之后的眸光微微一动。
“嗡!”
一缕比黑夜更深邃、比混沌更原始的黑色气息,从他指尖悄然逸出,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黑色闪电,迎向了那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黑色气息与金色巨手触碰的瞬间,仿佛骄阳下的冰雪,那威势无匹的金色巨手竟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点点金光,溃散于无形。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静到诡异!
皇室老祖石破天惊的救援,竟被鬼王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而就这须臾的耽搁,凤千羽的掌势微微一偏。
她那本该落在墨景轩天灵盖的手,如同一片飘落的羽毛,轻轻按在了他惊恐欲绝的丹田之上。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从墨景轩的腹部传出。
那声音,像是戳破了一个鼓胀的气球。
瘫软在地的太子身躯猛地一弓,如同一只被捞上岸的虾米,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双眼暴凸,眼白上翻,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肉眼可见的灵气,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他体内疯狂外泄,消散在空气之中。
他浑身的气势,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武道修士,一落千丈,跌入凡尘,甚至连一个普通壮汉都不如!
丹田被废!修为尽毁!
从此以后,东陵太子墨景轩,将是一个彻头彻尾,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百倍!
“啊……我的修为……我的力量……”
墨景轩终于找回了声音,发出的却是比哭嚎还要绝望的呜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二十余载的力量,正在离他而去。那种从云端坠入深渊的剥离感,让他痛不欲生。
整个金銮殿,再次陷入了比方才更加骇人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凤千羽弑父,是狠。那么此刻她废掉储君,就是诛心!
而墨九渊那深不可测,连皇室老祖都能轻易压制的实力,则让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龙椅之上,墨天玄眼睁睁看着那金色巨手出现又溃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面前被废,他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大殿中央的空气一阵扭曲,一道身穿陈旧金色龙袍的苍老身影,缓缓浮现。
他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如同两颗寒星,蕴含着岁月的威严。他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的墨景轩,眉头紧锁,随即猛地转向墨九渊,眼中怒火喷薄。
“墨九渊!”皇室老祖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恢弘,却充满了实质性的压迫力,“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此乃我墨氏皇族的储君!你竟敢纵容你的王妃,当殿废之!”
面对这尊足以让整个东陵国都为之颤抖的活化石,墨九渊的语气没有丝毫敬畏,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嘲。
“本王的王妃要讨个公道,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他上前一步,将凤千羽护在身后,那鬼面之下的目光,直视着皇室老祖。
“何况,”他伸手指向那封通敌信件,“一个勾结外敌、出卖军情、害死数万将士的废物,也配称‘储君’?老祖宗,您是不是在棺材里睡得太久,睡糊涂了?”
“放肆!”
皇室老祖勃然大怒!
他何曾受过如此顶撞!一股恐怖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整个金銮殿的梁柱都在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然而,这股足以碾碎山岳的威压,在靠近墨九渊三尺之内时,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九渊的周身,仿佛存在着一个绝对的领域,万法不侵。
“老祖宗息怒。”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凤千羽从墨九渊身后走出,神色平静地迎上皇室老祖那足以杀死人千百次的目光。
“我只问您一句。”
她抬起手,指向那瘫在地上,还在为自己逝去的修为而哀嚎的墨景轩。
“您既是皇室守护神,对此子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是打算视而不见,徇私枉法吗?”
“若东陵的律法,在皇室血脉面前只是一纸空文,若数万将士的忠魂,抵不过一个叛国储君的身份,那这东陵,这皇室,还有何资格,号令天下?”
凤千羽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亮,一句比一句诛心!
她竟是将方才逼问皇帝的话,原封不动地,再次甩到了这位皇室最高权威的脸上!
皇室老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庞,瞬间涨成了绛紫色。他被凤千羽这番话噎得死死的,滔天的怒火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竟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
说律法无用?那皇室的统治根基何在?
说墨景轩该死?那他刚刚出手相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金銮殿上,一边是无法无天、实力恐怖的鬼王夫妇,一边是暴怒又投鼠忌器的皇室老祖。
空气凝固到了冰点,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东陵国的风暴,已然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