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火舌，如同贪婪的巨龙，舔舐着黑水河码头上那座废弃的仓库。木质结构在烈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噼啪作响，最终轰然倒塌，卷起漫天火星，如同一场盛大的死亡献祭。
冲天的火光，将京城西郊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乘着夜风，飘向远方。
凤千羽立于一处高坡之上，冷眼看着那片火海，黑色的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那熊熊燃烧的，不仅仅是罪证和尸体，更是她向京城所有黑暗势力，发出的第一封战书。
“大小姐，京城巡防营的人马，已经朝这边来了，最多还有一刻钟。”青鸾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催促。
“清理干净了？”凤千羽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您放心，所有痕迹都已抹去。除了这把火，没人知道我们来过。”青鸾答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家小姐神鬼莫测手段的敬佩。
“很好。”凤千羽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我们不回府，直接进宫。”
青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大小姐这是要趁热打铁，将这份滚烫的“投名状”，第一时间，送到陛下面前！
……
子时已过，皇宫的大门早已落锁。
当凤千羽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宫门前响起时，守城的禁军立刻警惕地张弓搭箭。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凤千羽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缓缓举起了那块在夜色中依旧闪烁着金光的令牌。
“如朕亲临！”
看到那块金牌，所有禁军的身体，都是一震！他们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惊骇和敬畏，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参见金牌使！”
厚重的宫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为她一人，缓缓打开。
凤千羽策马而入，畅通无阻。
御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东方雄并未就寝，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正独自一人，对着一盘残局，静静地思索着。
内侍总管福安，恭敬地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陛下，凤家大小姐，持金牌求见。”门外，传来小太监压低了的通报声。
东方雄捏着一枚黑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让她进来。”
凤千羽走进御书房，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臣女凤千羽，参见陛下。”她躬身行礼，动作从容不迫。
东方雄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眼前的少女，依旧是一身夜行衣，发丝上似乎还带着夜间的寒气和一丝淡淡的硝烟味。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血迹，但那双清亮得过分的眼睛里，却沉淀着化不开的杀伐之气。
p＞“这么快？”东方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斩草，需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凤千羽抬起头，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
她从怀中，取出那份用血写成的供状，和一小块从现场带回来的，刻着特殊标记的精铁，双手奉上。
“陛下，这是兵部侍郎张承的亲笔供状，以及他私自倒卖的军械样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福安连忙上前，将东西呈给东方雄。
东方雄展开那份还带着血腥气的供状，只看了一眼，握着供状的手，青筋便猛地暴起！
他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行！这些人，都是他东陵国的肱骨之臣，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在挖着他东方家江山的墙角！
“好！好得很！”
东方雄猛地将供状拍在桌上，那双龙目之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杀意。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凤千羽，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有赞许，有欣赏，也有一丝……忌惮。
这把刀，比他想象的，还要锋利，还要好用！
“西郊的火，是你放的？”他问道。
“是。”凤千羽坦然承认，“臣女以为，有些消息，需要让京城里那些睡不着的人，早点知道。”
“哈哈哈……”东方雄怒极反笑，他站起身，走到凤千羽面前，“你这丫头，不仅是把快刀，还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你这是在告诉他们，朕的清算，已经开始了！”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在为陛下，清扫庭院。”
“好一个清扫庭院！”东方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朕准了！这京城里，谁是垃圾，你就替朕，把他扫出去！”
“从即刻起，京城巡防营，禁军三大营，皆听你调遣！”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朕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份名单上所有的人，连根拔起！”
皇帝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血腥的肃杀之气！
这是将整个京城的兵马大权，都暂时交到了她的手上！
“臣女，遵旨！”
凤千羽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席卷整个东陵国朝堂的血腥风暴，将由她，亲手掀开！
……
同一时间，鬼王府。
东方墨坐在书房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
两名暗卫，也就是之前假扮船夫的斗笠男，正单膝跪地，将码头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当听到凤千羽那句“我只答应保你家人，可没答应保你”时，东方墨擦拭剑身的手，微微一顿。
他面具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们觉得，未来的鬼王妃，如何？”他淡淡地问道。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法掩饰的震撼与敬畏。
其中一人，沉声答道：“王妃殿下，智计过人，杀伐果决，手段……比我们，更像专业的。”
这是他们这些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暗卫，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东方墨低声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传令下去，王府暗卫，随时待命。王妃若有任何需要，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是！”
暗卫退下后，东方墨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此刻正如何在那座权力巅峰的殿宇中，搅动风云。
“这京城，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而正如他所料，这一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西郊码头那场神秘的大火，和兵部侍郎张承“意外”身亡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所有高官府邸。
那些名字出现在刘家账册上，出现在张承血书供状上的人，全都从梦中惊醒！
“什么？！张承死了？全家上下，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码头？他去码头做什么？难道是……”
“是冲着我们来的！一定是那本账册！有人拿到了账册！”
一时间，无数座豪宅府邸，灯火通明。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这些昔日里作威作福的大人物之间，疯狂蔓延。
一名身材臃肿的官员，在听完下人的密报后，浑身一软，瘫倒在太师椅上，冷汗，浸透了他的真丝睡袍。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下一个……会轮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