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味往领口钻，苏逸把罗盘从怀里掏出来看了一眼。那蛇形指针还是死死指着东边，纹丝不动，就像钉进了铜壳里。他顺手把它按在船体铁皮上，掌心微微发烫，镇魂鼎在血脉里轻轻一震，一股若有若无的青铜气息顺着金属传了回来——不远了。
陈梦瑶正蹲在甲板角落捣鼓一台改装雷达，耳机里滋啦作响。她抬手拨了下频段旋钮，突然眉头一皱：“不对劲，三十海里外有个大家伙，没开识别信标，航向跟我们平行。”
“军用的？”
“美军弗吉尼亚级，核动力。”她摘下耳机，语气像在说今天早餐吃了啥，“但它用的是低频脉冲扫描，不是常规巡航模式。这玩意儿一般是用来盯水下目标的，现在却一直锁着咱们这艘破渔船。”
苏逸咧了下嘴：“看来有人不希望咱们安静出海。”
“更麻烦的是这个。”她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一段声呐波形正在跳动，“我截了一段加密信号，破译时发现里面有‘九宫震音’的编码节奏——玄门的人才懂这套暗码。”
“药王谷的手伸得够长啊。”苏逸冷笑，“连潜艇都能搭上线？”
“不是搭线，是渗透。”陈梦瑶手指划过波形图，“这段信号是嵌在军方通讯里的寄生包，像是从内部发出的。他们现在不是合作，是鸠占鹊巢。”
苏逸没再说话，闭眼沉入识海。七尊青铜鼎静静悬浮，镇魂鼎微光流转，其余六鼎也隐隐躁动。他试着将意识探向御兽鼎，那尊鼎纹刚浮现时曾让他听懂沙虫的嘶鸣、铁蝎的震颤。现在深海之下，会不会也有能用的“帮手”？
他集中精神，掌心贴住甲板，御兽鼎缓缓旋转，一道隐晦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出去。
五公里内，鲨群游弋。
不是零星几条，而是一大片掠食者的气息在海底盘旋。虎鲨、公牛鲨、鼬鲨，成群结队，正围着海底某处残骸打转。苏逸嘴角一扬，意识模拟出一头顶级猎食者的威压，猛地朝那片区域投射过去。
海面翻起一圈白浪。
下一秒，雷达警报响起。
“动了！”陈梦瑶盯着屏幕，“鲨群集体转向，速度飙升，直扑潜艇方向！”
“还不够。”苏逸睁开眼，“它外壳太硬，鲨鱼撞不穿。得让它自己乱起来。”
陈梦瑶立刻起身，从防水箱里拎出个银灰色金属盒，三根天线伸出来，像只机械蜘蛛。“电磁脉冲定向干扰器，本来是防无人机用的，现在改了输出频率，专打声呐和外部传感器。”
“能撑多久？”
“八秒。多了会烧主板。”
“够了。”
她按下启动键，装置嗡鸣一声进入充能状态。苏逸盯着雷达屏幕，等那群红点逼近潜艇投影时，低声道：“放。”
电流炸响，金属盒顶端喷出一道蓝弧，瞬间扩散成半球形电场。远处海面剧烈翻腾，美军潜艇的雷达信号猛地一抖，轨迹出现短暂中断。
就是现在！
几乎同时，第一头虎鲨撞上了耐压壳体。
咚——
沉闷的撞击声透过海水传来，像是谁在敲一口巨钟。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鲨群被干扰后的传感器误判为敌袭，疯狂撞击潜艇外壳。监控画面显示，观察窗已出现细密裂纹。
“拍下来没有？”苏逸问。
“录着呢。”陈梦瑶紧盯着热成像仪，“等等……里面有人在移动！”
苏逸眯起眼，调动镇魂鼎强化视觉。隔着层层海水与玻璃裂缝，他终于看清了控制室内一名操作员的脸。那人正伸手去关应急阀，胸前挂着一块青铜小牌，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九龙缠枝，中央篆“药”。
“果然是他们的人。”苏逸收回视线，语气冷了下来，“玄门不仅派人上了潜艇，还敢穿明面上的身份标记。”
“这牌子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拿。”陈梦瑶咬牙，“他们是故意露出来的，不怕我们知道。”
“不是不怕，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动。”苏逸冷笑，“一个境外军事目标，真炸了就是国际事件。他们躲在枪口后面，稳得很。”
话音未落，潜艇突然释放出两枚声源诱饵，向相反方向高速移动。鲨群立刻被吸引过去，撕咬起那些冒泡的金属筒。潜艇则趁机开始下潜，航迹迅速消失在深海图层中。
“跑了？”陈梦瑶皱眉。
“没那么简单。”苏逸盯着那片海域，“它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太顺了，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撤离流程。而且……”
他抬起右手，袖子滑落，臂内紫纹正微微搏动，频率比平时快了几分。
“怎么？”
“镇魂鼎有点躁。它觉得事情还没完。”
陈梦瑶刚想说话，雷达突然重新捕捉到信号——不是潜艇，而是水下某个巨大结构的轮廓。她调出三维建模，画面逐渐清晰：一座半埋在海床中的圆形平台，直径超过三百米，边缘有规则刻痕，像是某种人工建筑。
“这不是自然地貌。”她放大局部，“看这些线条，对称性太强，还有能量残留……底下可能有空腔。”
苏逸沉默片刻，抓起罗盘再次贴上船体。这一次，蛇形指针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即更加坚定地指向那个平台位置。
“它在催我。”
“你确定要下去？”陈梦瑶看着他，“刚才那艘潜艇不会是唯一的盯梢者。玄门既然能在美军装备里塞人，说不定还在别的地方布了眼线。”
“那就让他们看。”苏逸把罗盘收进怀里，“我来这儿不是躲人的。他们想围，我就让他们知道，猎人和猎物，从来都不是一眼能分清的。”
他走到船尾，打开工具箱，从夹层里抽出一把短柄潜水刀，甩手插进腰带。刀鞘是特制的，表面涂了一层吸波材料，不会反射声呐。
陈梦瑶叹了口气，也开始检查装备。氧气瓶、夜视镜、微型切割器，一样样摆开。最后她拿起那个电磁干扰器，拆掉外壳，露出内部电路板。
“还能改一次。”她说，“如果下面真有防护系统，我可以把它变成短时过载炸弹，炸开一条路。”
“别玩太大。”苏逸提醒，“要是引来更多潜艇，咱们可没第二波鲨群可用。”
“放心，我顶多让灯闪两下。”她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擦屁股。”
苏逸也笑了：“那你可得多练练，以后麻烦少不了。”
两人忙活了一阵，船速渐渐放缓。前方海面波澜不惊，但雷达上的空腔图像越来越清晰。苏逸站在船头，望着那片深不见底的水域，体内七尊鼎影缓缓轮转。尤其是镇魂鼎，震动频率越来越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
陈梦瑶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热成像图。图像中心是个巨大的圆形凹陷，温度明显低于周围海域，边缘分布着十几个规则热源点，像是某种阵列装置。
“这个结构……至少存在几十年了。”她说，“而且一直在运行。”
苏逸盯着那几个热源点，忽然发现它们排列的方式有些眼熟。他掏出罗盘，翻过来对照背面的刻纹——完全一致。
“这不是遗迹。”他低声说，“是钥匙孔。”
陈梦瑶刚要追问，雷达突然报警。
新的信号出现了。
不是潜艇，也不是飞机，而是一串极其微弱的脉冲信号，从海底平台深处传出。频率很怪，像是某种心跳节奏，每隔七秒跳动一次。
苏逸脸色变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紫纹，正跟着那个节奏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