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刚把令牌扔进凹槽，台阶就炸了光。他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被那股冲力往前一推，顺势跃起，膝盖砸在最上一级石阶边缘。身后喊杀声还在响，可眼前已经变了。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混着药水的味道，像是老实验室里放久了的试管架翻了。他没回头，手撑着地面，慢慢把身体压低，另一只手摸向怀里——两枚令牌都还在，贴着胸口的位置，一个凉，一个烫得像刚煮熟的鸡蛋。
台阶往下延伸，看不到底。每踩一级，脚底就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整条通道都活了，在呼吸。
他咬牙往下走。
越往下，空气越沉。耳边开始有声音，不是人说话，也不是风刮，倒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放了一台老旧收音机，调频不准，滋啦滋啦地响。几个模糊音节断断续续钻进来：“……序列……匹配……开启……”
他眉头一跳，立刻闭住呼吸，改用龟息术一点点换气。肺部火辣辣的，像是吸进了带刺的雾。这感觉不对劲，不是毒，也不是幻术，更像是……他的身体在排斥什么。
“喂，老家伙。”他在心里叫了一声，“你还醒着吗？”
意识海里静了几秒，然后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别乱动。这地方……不干净。”
蛟魂的声音比平时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你认识这儿？”
“不认识。但这里的味道，和当年封印龙渊前最后一战一样。”蛟魂顿了顿，“小心点，每一步都在激活什么。”
苏逸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脚下的台阶，表面刻满了细密纹路，起初以为是装饰，现在才发现那些全是符号——和养父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β型基因编码一模一样。当时他还以为那是某种药物试验的标记，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
他又往前走了七步。
耳边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检测到高纯度承鼎基因，启动迎宾程序。”
“迎宾？”苏逸差点笑出声，“谁家迎客拿命换的？”
话音未落，脚下台阶猛地一震。
前方豁然开阔。
一间巨大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穹顶高得看不见顶，四周岩壁嵌着发光晶体，幽蓝微光洒下来，照出中央一具庞大的骸骨。
那是一条龙。
准确说，曾经是。
它仰躺在地，脊椎断裂，肋骨散开，头颅歪向一侧，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入口方向。最诡异的是，它的眉心位置，嵌着半尊青铜鼎，只有鼎身，没有鼎足，表面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微弱波动。
苏逸体内的九鼎同时轻颤，尤其是第九鼎“龙渊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自主运转。
他一步步靠近。
就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瞬间，地面咔的一声轻响。
两侧岩壁中，数十条银蓝色锁链缓缓升起，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血管。它们盘绕而下，缠绕在龙骸四肢、脊柱、脖颈上，每一节链条都刻着密集编码，和台阶上的完全一致。
苏逸还没来得及后退，两条锁链突然离体飞出，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轨迹。
啪！
两条链子死死缠住他双脚脚踝，冰冷刺骨，像是被两根冻透的钢索绞住。他本能想挣，结果刚一发力，体内鼎力刚涌到腿部，就被反震回来，整条经脉像被针扎了一遍。
“我去！”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别硬来。”蛟魂急道，“那是基因锁链，不是金属！你体内的能量结构和它冲突，强行对抗只会被撕碎。”
“那怎么办？等它把我缠成粽子？”
话音刚落，锁链开始收紧。
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小裂纹，血珠渗出来，却是带着青铜色泽的液体，顺着锁链接口流入内部。那半尊鼎微微一震，表面裂痕中闪过一丝微光。
“它在抽你的精血。”蛟魂声音凝重，“而且不是随便抽——是在验证你的基因序列。”
“验证完了呢？给个合格证让我走？”
“通常这种阵法，验证通过的下场只有一个：祭品。”
苏逸心头一沉。
他低头看着锁链，发现那些编码正在缓慢滚动，就像某种读取程序正在进行。而他的血一旦进入链条，就会被分解成光点，沿着锁链流向龙骸全身。
这哪是什么封印？
分明是个自动识别系统，专门等着“对的人”送上门来当燃料。
“既然它是靠基因识别……”他忽然眯起眼，“那我装死行不行？”
“什么？”
“我是说，如果它判定我已经死了，会不会松开？”
蛟魂沉默两秒：“理论上有可能。但这玩意儿能读基因活性，心跳血压体温全在监控下，你怎么骗？”
苏逸咧了咧嘴：“那就让它觉得我快不行了。”
他说完，主动放松肌肉，不再抵抗锁链压迫。同时控制呼吸频率，一点点放缓，心跳也跟着降低。这是他在特种训练中学过的假死技巧，能在短时间内模拟濒危状态。
锁链似乎察觉到了变化。
收紧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他以为要成功时，龙骸的头颅突然轻轻一动。
空洞的眼眶里，一团幽绿色火焰无声燃起，形状像人脸，却没有五官细节。它缓缓飘出眼窝，朝着苏逸眉心飞来。
“别让它进脑子！”蛟魂怒吼。
苏逸猛地抬头，盯着那团火。
它离得越近，脑子里就越胀，仿佛有根针从眉心往里钻。他死死咬住牙关，意识海里的九鼎疯狂旋转，拼命构筑防线。
“又一个祭品……”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冰冷、机械，却又夹杂着古老怨念，“符合条件，启动献祭流程。”
“献你大爷。”苏逸在心里骂了一句，继续压低生命体征。
那团火悬停在他额头前三寸，迟迟没有前进。
几秒后，它缓缓退回，重新落入龙骸眼眶。
锁链的抽血速度也降到了最低，像是进入了待机状态。
苏逸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浸透后背。
“你刚才真敢赌。”蛟魂语气复杂。
“不赌怎么办？难道跟它讲道理说我不是祭品？”
“但这只是暂时稳住。它随时可能重启检测。”
“我知道。”苏逸缓缓睁开眼，盯着那半尊青铜鼎，“不过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
“这鼎，不是随便镶上去的。它是钥匙，也是容器。而这条龙……也许根本不是被封印的怪物。”
“你是说——它是第一个失败的‘承鼎人’？”
苏逸没回答。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第九鼎正在和那半尊残鼎产生共鸣，频率越来越同步。就像两个零件，本来属于同一台机器，只是被拆开了太久。
他试着调动一丝鼎力，悄悄注入锁链。
这一次，没有反弹。
反而有一丝微弱反馈传回来，像是系统给了个错误提示。
“果然。”他低声说，“它认我，但它不敢放我。”
“为什么？”
“因为规则写着：只有死人才能通过。”
他话音刚落，怀里的两枚令牌突然同时发烫。
尤其是新拿到的那枚，表面波纹急速转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紧接着，龙骸胸口的某段锁链开始震动，发出细微咔哒声，像是某个机关被触发了。
苏逸瞳孔一缩。
“它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