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太行山深处的废弃堡垒,将城墙上的火把吹得猎猎作响。这座元末明初的夯土堡垒,此刻成了联合抗敌组织的总坛,墙头上的箭孔里探出一张张警惕的脸,有僧袍洗得发白的少林武僧,有背着药篓的苗疆女子,还有腰间别着短铳的镖局好手——这些本该在各自江湖角落的人,此刻都握着同样的玄铁令牌,令牌上的太极纹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陈风站在堡垒中央的校场,脚下的青石板还留着当年明军操练的马蹄印。他铺开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蛇十字的核心据点——位于燕山深处的“血河坛”。地图边缘,几位核心成员正低声讨论:少林的悟能大师用禅杖指着坛门的位置,杖头的铜环碰撞声里带着内力震颤;五毒教的苗姑指尖缠着银线,线端的蛊虫在地图上游走,停在标注“机关阵”的地方;镖局总镖头赵猛则用炭笔圈出几条隐蔽的山道,他常年走燕山镖路,对那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坛门的‘阴阳镜’是关键。”陈风的手指点在地图中央,那里画着两面交叠的铜镜,“蛇十字用活人精血喂养,能扭曲方圆三里的时空,我们的人靠近就会头晕目眩,去年失踪的三批探子,都是折在那镜子的光晕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玄铁残片,是从尼斯湖打捞的蛇母影鳞片,“苗姑试过,用‘破妄蛊’能暂时抵消镜光,但时效只有一炷香。”
苗姑指尖的银线突然绷紧,蛊虫在地图上焦躁地打转:“破妄蛊需要用赤阳草汁喂养,我们带来的存货只够半数人用。而且那镜子的光晕会随月相变化,初三的子时最盛,正是我们计划动手的时候。”她从药篓里取出个陶罐,里面的蛊虫发出细微的振翅声,“除非能找到克制镜光的源头,否则硬闯就是送死。”
悟能大师的禅杖在地上顿了顿,青石板裂开细纹:“老衲倒是有个法子。少林的‘金刚不坏体’能挡三刻钟的邪光,但需十人结阵,护住冲阵的主力。只是这样一来,侧翼的防备就会薄弱。”他看向赵猛,“赵镖头的‘穿云弩’能不能压制住侧翼的机关?”
赵猛摩挲着腰间的短铳,这铳是他祖上传下的,枪管里掺了玄铁,能打散邪力:“穿云弩射程够,但蛇十字的‘血河卫’穿的铁甲里裹着血河砂,寻常铅弹打不穿。”他从镖囊里掏出几枚特制弩箭,箭头泛着暗红色,“除非用这个——用飞虹塔地宫的玄铁砂熔的箭头,试过能破邪甲,就是数量不多,只有三十枚。”
陈风看着众人各抒己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地图边缘。他能感觉到丹田的破界劲微微发烫,这是“系统”在给予提示。上次在南极冰原,正是这种发烫让他找到了蛇母影的弱点。此刻内劲的震颤频率,竟与苗姑陶罐里的蛊虫振翅声隐隐相合。
“或许不必硬抗镜光。”他突然开口,将玄铁残片放在地图的阴阳镜位置,“蛇十字的阵法再精密,也有相生相克的节点。苗姑的破妄蛊能暂时破镜,赵镖头的玄铁箭能破邪甲,悟能大师的金刚阵能护主力——但我们漏了一点,蛇十字的人也会内功,他们的‘血河劲’能通过镜面反弹,伤我们的人于无形。”
他拿起炭笔,在地图上添了条虚线:“赵镖头,你带一队擅长潜行的弟兄,从这条‘一线天’绕到坛后,那里是镜光的死角。看到信号就用穿云弩打断镜座的玄铁链,镜子没了铁链牵引,就没法转动瞄准。”又指向悟能大师,“大师的金刚阵不用护所有人,只需护住冲正门的二十人,等镜子一破,立刻冲进去控制祭坛。”
最后他看向苗姑:“你的破妄蛊分一半给绕后的弟兄,另一半给正门的先锋队。记住,子时三刻准时动手,那时坛里的血河砂刚完成献祭,邪力最虚。”
众人看着修改后的计划,眼中都露出恍然之色。赵猛一拍大腿:“陈兄弟这招‘釜底抽薪’高!那一线天我熟,去年暴雨冲垮了段山路,蛇十字肯定没设防。”苗姑也点头:“子时三刻是血河砂的‘息时’,破妄蛊的效力能延长到两炷香,足够了。”
安排完战术,陈风独自一人登上堡垒的箭楼。夜风带着山雾,吹得他衣襟猎猎作响。他从怀中摸出那枚观星令,令牌上的太极纹还残留着星老的体温。破界劲在体内缓缓流转,识海中突然闪过明朝的画面:当年在雁门关,他也是这样站在城楼上,看着四派高手各司其职,最终击退了血河砂傀儡。
“那时候总觉得,只要打赢眼前的仗就好。”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掌心的观星令微微发烫,“却不知守护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远处的山坳里,传来苗姑训练蛊虫的哨声,与记忆中五毒教老妪的调子重合,他突然明白,所谓传承,就是把前人的智慧装进自己的刀鞘,再递给后来者。
三更时分,校场突然响起整齐的呼喝。陈风下楼时,正看到悟能大师带着少林弟子演练“罗汉阵”,三十六个僧人踩着七星步,掌风交织成一片无形的气墙,将火把的光晕都震得扭曲。另一边,赵猛的镖师们正在擦拭玄铁箭,箭头在火光下泛着暗紫色,那是用赤阳草汁浸泡过的痕迹。苗姑则将破妄蛊分装在牛角筒里,每个筒上都刻着简单的时辰标记。
“陈兄弟,来试试这个。”赵猛抛来一把短铳,铳身缠着防滑的麻绳,“枪管里我新灌了玄铁砂,比你上次用的那把劲大。”陈风接住铳,入手沉甸甸的,内劲探入,能感觉到枪管里均匀分布的玄铁颗粒——这是铁砂帮的“渗碳法”,没想到赵猛竟也会。
他抬手对着百步外的箭靶,凭感觉扣动扳机。铅弹带着破风的锐啸射出,却在离靶心三寸处突然转向,擦着靶边钉进后面的土墙。“邪门了。”赵猛挠头,“我试的时候挺准的啊。”陈风却笑了,他能感觉到,是破界劲与玄铁砂产生了共鸣,让弹头在飞行中避开了靶心——这正是克制蛇十字“血河劲反弹”的关键。
“这铳留着给绕后的弟兄。”他将短铳递回去,“让他们打机关的时候,故意偏三寸,弹头会自己找目标。”赵猛眼睛一亮,拍着大腿:“对啊!血河卫的铁甲缝里有血河砂,玄铁见了会自己往那边钻!我咋没想到呢?”
天快亮时,陈风召集所有人在校场集合。火把的光芒映着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每个人眼中都有紧张,却没有退缩。他走上临时搭起的高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要么葬身在燕山的血河坛,要么活着回来喝庆功酒。”
他从怀中掏出那半块蛇母影鳞片,高高举起:“这东西来自六百年前的血河砂母巢,蛇十字想让它在现代重生。但他们忘了,六百年前,就有人打败过它。”破界劲注入鳞片,在火光中映出明朝四派高手的虚影,“那些前辈用的,不是什么神功秘籍,就是手里的刀,身边的兄弟,还有不想让家园被糟蹋的念想。”
鳞片的虚影里,黑煞的铁砂掌震碎了血河砂傀儡,张道长的拂尘缠住了邪主的经脉,空闻大师的金刚拳砸开了母巢的外壳……这些画面在火光中流转,校场里的呼喝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明天子时,”陈风将鳞片收起,声音陡然提高,“让蛇十字看看,六百年后的我们,比前辈们不差分毫!”
“不差分毫!”校场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惊得栖息在堡垒屋檐下的夜鸟扑棱棱飞起,掠过布满星辰的夜空。陈风看着眼前的人群,突然想起星老临终前的话:“守护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代又一代人,把自己当成 bricks,砌成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队探路的镖师出发了。他们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别着短铳,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道。陈风站在堡垒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掌心的观星令最后一次发烫,这次没有画面,只有一股温暖的气流传遍全身,像无数双眼睛在身后注视。
他转身回到校场,苗姑已经将所有牛角筒分发完毕,悟能大师的罗汉阵也演练到了最后一遍。赵猛正在检查马匹的蹄铁,每个蹄铁上都钉着一小块玄铁。阳光透过堡垒的箭孔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无数细小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还有三个时辰。”陈风低声道,握紧了腰间的玄铁匕首。破界劲在丹田中蓄势待发,他知道,这场仗不仅是为了阻止蛇十字,更是为了告慰那些牺牲的人——星老,阿猜,伊莱,还有明朝的四派高手。
山风再次掠过堡垒,这次不再带着寒意,反而像一声悠长的号角,在群山间回荡。总攻的时刻,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