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细微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房间内投下柔和的光斑。苏婉辞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繁复的床幔和有些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房顶结构。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记忆的最后片段定格在鬼见愁那致命的一击,纪清歌惊骇的面容,以及自己那未尽的话语与倾尽全力的……一吻。
‘我没死?’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尝试动了动手指,体内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平和之感。那股常年盘踞在经脉深处的阴寒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浩瀚的力量在丹田缓缓流转。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破碎的内丹,此刻竟被一枚浑然天成、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金色金丹所取代!甚至连右臂骨骼都隐隐传来一种温润如玉、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奇异感觉。
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便想运转灵力探查自身,同时一个更紧迫的念头涌上心头——师妹呢?她有没有事?
就在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神识下意识向外探寻纪清歌的气息时,一只温热的手却从旁边伸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即一股不容抗拒却又无比温柔的力道传来,将她整个人拉入一个带着清浅药香和熟悉气息的怀抱。
“师姐这是想去哪?”一个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撒娇,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后怕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醒来就想离开人家吗?终究……还是我惹人烦了吗?”
是纪清歌!
苏婉辞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靠在了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心跳和环绕在腰间手臂的力量,她苍白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师妹……”她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久睡初醒的沙哑,“你……一直都在我身旁吗?”
她顿了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我刚刚……感应不到你的气息?”
这是最让她不安的一点。以她如今的修为,尤其是醒来后感觉神识似乎也强大了不少,竟完全感知不到近在咫尺的纪清歌,仿佛她不存在于这片天地一般,这太不寻常了。
纪清歌将下巴轻轻抵在苏婉辞的肩头,嗅着她发间清冷的气息,心中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与满足。听到苏婉辞的问话,她手臂微微收紧,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又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因为我换了一条路走呀。师姐现在感觉不到我的灵力波动,是正常的。”
她轻轻蹭了蹭苏婉辞的颈侧,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兽。
苏婉辞沉默片刻,感受着这真实的拥抱,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是如何脱险的?那鬼见愁……”
提到这个,纪清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将苏婉辞的身子转过来些许,让她能看清自己眼中的愧疚。
“师姐,”纪清歌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自责,“如果……如果当时我不那么鲁莽,非要追查到底,或许就不会让你陷入那样的绝境……我差点……差点就失去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是纪家的暗卫及时赶到,击退了鬼见愁。我……我之前并不知道,纪家还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纪清歌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家族底蕴的认知,也有一丝无奈:“我父亲,他并非普通的商人。他……在皇朝中担任丞相一职,修为也一直刻意压制在元婴期示人。炎帝其实早就对纪家的庞大势力和财富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动手。所以,像暗卫这种底牌,连我这个做女儿的,在之前也毫不知情。我一直以为……家里只是比较有钱而已。”
她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睫:“若是我早知道,或许就能更周详地计划,不会让你涉险……”
苏婉辞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人眼中真切的悔恨与后怕,她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手,用指尖拂去纪清歌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
“不必自责。”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世事难料,谁又能尽知全局?”
她顿了顿,看着纪清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你我皆安好,便是最好。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劫后余生,爱人依旧在侧,那些惊险与算计,在生死边缘走一遭后,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纪清歌望着苏婉辞那双恢复了神采、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心中的巨石终于缓缓落地。她再次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嗯,不提了。”她闷闷地应着,声音带着哽咽,也带着无比的坚定,“师姐,你没事就好……你没事,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