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歌拉着苏婉辞刚踏入灯火通明的花厅,还没来得及细看厅内熟悉的陈设,就听得一阵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歌儿!我的歌儿回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伴随着一道充满惊喜与急切的女声,一道窈窕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来人正是纪清歌的母亲,六品炼药师秦舒雪。
她显然是从丹房直接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便于行动的素色炼丹服,挽起的发髻边散落了几缕发丝,白皙姣好的脸颊上甚至还沾着一点丹炉炭火的黑色污渍。
但她全然不顾,一双与纪清歌极为相似的漂亮狐狸眼里,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思念与喜悦,目光牢牢锁定在女儿身上。
纪清歌看着自家母亲这副“狼狈”又急切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秦舒雪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你这孩子!去了宗门这么久,也不知道多回来看看娘!可想死娘了!”秦舒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手臂用力,仿佛要将女儿揉进骨子里。
那浓郁的、混合着各种珍稀灵草清香的熟悉气息将纪清歌包裹,让她瞬间想起了记忆碎片中那个抱着她转圈、笑容明媚的母亲,眼眶也不由得有些发热。
被晾在一旁的苏婉辞,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母性温暖的拥抱场面,一时间有些无措。她也渴望这般亲情,对于这般直白而热烈的亲情表达,既感到陌生,心底又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与涩然。她安静地站在一旁,微微垂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清歌虽然贪恋母亲的怀抱,但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苏婉辞的尴尬与不自在。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从温暖的怀抱中稍稍退出些许,侧过身,拉着秦舒雪的衣袖,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介绍道:“娘,您别光顾着抱我呀。这位是苏婉辞苏师姐,我在宗门里多亏了师姐照顾呢!”
秦舒雪这才将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落在了苏婉辞身上。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那风风火火的神色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世家主母的温婉与优雅,尽管脸上的那点污渍让她这份优雅打了点折扣。
她朝着苏婉辞和善地笑了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原来是苏姑娘,失礼了。我这做母亲的,实在是太久没见到这丫头,一时情难自禁,让苏姑娘见笑了。”
苏婉辞连忙敛衽行礼,姿态恭敬,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晚辈苏婉辞,见过纪夫人。夫人母女情深,令人动容,是晚辈打扰了。”她举止得体,言辞谦逊,展现出良好的教养。
秦舒雪见苏婉辞容貌绝俗,气质清冷出尘,言行举止又如此稳重知礼,心中不由得好感顿生,又与她寒暄了几句,关切地问了问她在宗门的生活。
纪清歌见母亲似乎有长谈的架势,又瞥见苏婉辞虽然应对得体,但眉宇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不适(更多是源于身处陌生环境的不自在),赶忙上前打断,挽住苏婉辞的胳膊,对秦舒雪说道:“娘,师姐陪我逛了一天也累了,我先带师姐去我房间安顿休息啦!您也早点歇着!”
说着,也不等秦舒雪回应,便半推半就地带着苏婉辞朝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秦舒雪看着女儿那急切护着师姐的模样,以及苏婉辞离去时,女儿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依赖与亲近,不由得无奈摇头,唇角却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低声自语道:“这丫头……对她这位师姐,感情怕是不一般呐。真是……懂女儿莫过于母亲。”
她转身,轻声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女:“去,准备好大小姐和苏姑娘明日需用的洗漱之物,务必周全。” 吩咐完毕,她也带着满心的欣慰与一点点对女儿“有了师姐忘了娘”的“醋意”,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另一边,纪清歌拉着苏婉辞快步回到了自己那布置得精致温馨的闺房。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纪清歌立刻像是变了个人。
她转过身,背靠着房门,双手环抱,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痞气又狡黠的笑容,活像一只盯上了小白兔的大尾巴狼,目光灼灼地看向屋内因为环境突变而略显怔忡的苏婉辞。
“桀桀桀……”她故意发出怪笑,拖长了语调,戏谑道,“师姐~你看,这夜深人静,孤女寡女,你又进了人家的闺房……这要是传出去,我的清誉可就毁啦!你说,你是不是该对人家负责了哦?”
苏婉辞原本因身处陌生环境而有些紧绷的心弦,被纪清歌这突如其来的、夸张的玩笑与怪腔怪调瞬间打断。
看着她那副故意装出来的“无赖”模样,再联想到她方才在纪夫人面前乖巧介绍自己的样子,强烈的反差让苏婉辞忍俊不禁,“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春风吹皱池水,瞬间驱散了她方才所有的尴尬与拘谨,只剩下满心的无奈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师妹你……真是越发胡闹了。”她轻声嗔道,眼底却漾开了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