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埃斯塔利亚的狼烟尚未完全散尽,其人民的哀嚎仍在米拉格连诺的宫廷中回荡之际,另一场同样毁灭性的灾难,却几乎是同步地,从提利尔王国的东部边境传来。如果说西境的悲剧是被混沌腐蚀的野兽人所带来,那么东境的浩劫,则是由一群更纯粹、更原始,也同样令人绝望的力量——“屠灭者”斯卡拉格所率领的食人魔部落。
这消息如同两记重锤,一左一右,狠狠地敲击在李易铭刚刚建立起来的提利尔王国之上,也让他的宫廷在短短数日内,两度陷入震惊与沉重。
边境亲王领,这片位于旧世界南部边缘的破碎土地,一直以来都是雇佣兵、流亡贵族和各种绿林好汉的乐园。它没有强大的中央政府,只有无数个由领主、队长或强盗头子各自为政的小型领地。这片土地的混乱,是它的常态,也是它的生存之道。然而,这一次,降临在这片土地上的灾难,却超越了他们所能理解的任何混乱。
消息是由一名边境亲王领的幸存雇佣兵带来的。他曾是某个小型城堡的卫队长,此刻他遍体鳞伤,身上的锁甲被撕裂,面颊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与泥垢,眼神中带着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麻木。他乘坐一艘快船,从边境亲王领的海岸出发,绕过了萨图沙的巡逻舰队,直接抵达了米拉格连诺,并在第一时间被带入了黑曜石堡垒的议政厅。
“陛下……尊敬的亲王……”那雇佣兵的声音如同磨砂纸般粗糙,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单膝跪地,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边境亲王领……完了。彻底完了。”
他讲述的故事,与埃斯塔利亚的遭遇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毛骨悚然。
“它们是食人魔……是的,陛下,就是食人魔!由一个名叫斯卡拉格的怪物率领!它们从灰山山脉的深处涌出,数量庞大,简直无穷无尽!”雇佣兵的声音带着绝望,“它们不是为了征服,不是为了破坏,它们是为了……为了吃!”
他的描述,描绘出了一幅比野兽人更加原始,却也更加直接的恐怖景象。食人魔部落以其巨大的体型和骇人的食欲而闻名。斯卡拉格,这个被冠以“屠灭者”称号的食人魔战酋,其凶残和胃口更是远超常人。
“它们像一群瘟疫,扫过我们的城镇和村庄。”雇佣兵的声音颤抖着,“它们没有魔法,没有狡诈的计谋,只有纯粹的力量和吞噬一切的欲望!它们会直接撞碎城门,推倒房屋,然后……然后把所有活着的,能被吞噬的生灵,都塞进它们那如同深渊般的大嘴里!”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眼中充满了惊恐。
“我亲眼看到……斯卡拉格,那个大块头……他能一口吞掉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他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他吃掉牲畜,吃掉平民,甚至吃掉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佣兵!他把人类的头颅当成玩物,把骨骼当成柴火烧烤!”
他描述着边境亲王领那些小领主的末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虽然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城堡,但在食人魔的绝对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些曾被雇佣兵们引以为傲的石墙和箭塔,在食人魔巨人们的冲击下,如同泥塑般脆弱。他们甚至无需攻城器械,仅仅凭借其蛮力,便能轻易攻破防御。
“他们不是野兽,陛下,他们更像是活着的瘟疫。”雇佣兵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他们不留活口,也不留财产。他们只带走能吃的东西,以及那些被活捉的,用来作为‘口粮’的不幸者。整个边境亲王领,如今一片狼藉,尸骸遍野,血肉模糊,到处都是他们吃剩下的残骸……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所有试图反抗的领主,都被斯卡拉格亲手撕碎,然后吞噬了!”
尤莉卡的脸色变得凝重。虽然食人魔不像野兽人那样带来混沌腐蚀,但他们那纯粹的破坏力和吞噬欲望,对任何秩序王国而言,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这种毫无理性的饥饿,甚至比有目的的征服更加难以防范。她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提利尔东部边境的地图,计算着食人魔大军可能的行进路线。
娜莉斯卡的脸色则一片铁青,她的呼吸变得粗重。她曾面对过各种凶猛的敌人,但这种只为吞噬而存在的种族,让她感到一种由衷的厌恶和愤怒。那些曾是提利尔东部缓冲区的边境亲王领,如今已变成一片废墟,这让她感到一种无力感。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仿佛要将这种不洁的存在,一剑斩断。
阿丽莎·黑刃的眼神中则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她对凡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但食人魔这种“浪费”的行为却让她感到一丝不悦。她更喜欢有秩序的掠夺和奴役,而不是这种纯粹的混乱和毁灭。然而,她也看到了这其中的机会。一个被彻底摧毁的区域,意味着一片无主之地,以及未来可能存在的食人魔奴隶来源。
雇佣兵讲述完他的遭遇,便虚弱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因极度的疲惫和精神上的打击而痉挛。马可立刻命人将他抬走,并提供了最好的治疗。
大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仅仅在数日之内,提利尔王国的两翼,便接连传来了如此毁灭性的消息。西方的埃斯塔利亚被野兽人蹂躏,东方的边境亲王领被食人魔横扫。提利尔王国,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两股恐怖的洪流所包围,成为了旧世界南部边缘唯一的“孤岛”。
李易铭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幅巨大的地图上。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埃斯塔利亚和边境亲王领的区域。这两个曾经的邻居,此刻都已沦为了地狱。他回忆起蒙特兹·阿康西亚还在位时,埃斯塔利亚和边境亲王领曾派遣“援军”支援蒙特兹,试图扼杀他尚未萌芽的势力。那些所谓的“援军”,在战役中曾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最终也成为了他复仇的对象。他记住了那份“旧怨”,那是来自旧世界贵族的虚伪与自私。
他清楚,这两个邻居的求援和悲剧,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威胁,但在他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一片彻底被毁灭的土地,意味着权力真空,意味着无主之物。而这,正是他扩张野心的最佳时机。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巫王马雷基斯那双深邃而冷酷的眼睛,以及他所要求的承诺。他不能允许自己的王国被孤立,也不能允许周边的混乱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他必须行动,但绝非出于怜悯,而是为了利益,为了巩固他新生的王国。
“陛下……”尤莉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两个威胁……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判断。”
李易铭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扫过大厅中的每一个人。他没有回答尤莉卡,也没有看向娜莉斯卡或阿丽莎。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计算着每一个可能的选择,每一个潜在的收益与风险。
他知道,一场新的大戏即将上演。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是被动应对者,他将是这场大戏的导演者,他将用手中的权柄和剑,为提利尔,为自己,书写一份铁血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