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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海市南城的修车铺前,老槐树的影子斜斜铺在油乎乎的地面上,绿得发沉。空气里飘着汽油味混着铁锈味,还有远处早点摊飘来的豆浆香,热烘烘地裹在人身上。墙角的旧自行车堆得老高,车铃铛被风一吹,叮铃叮铃响得细碎,像谁在低声哼歌。

西门?蹲在地上,手里的扳手拧得咯吱响。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工装,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浅疤——那是去年给卡车换轮胎时蹭的。头发用根红绳扎在脑后,碎发被汗粘在额角,亮晶晶的。

“西门姐,这车还能修不?”小柱子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个掉漆的铁皮青蛙,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自行车链条。他穿件灰扑扑的校服,裤脚短了一大截,露出细瘦的脚踝,上面沾着泥。

西门?抬眼瞅了瞅那辆二八大杠,车座磨得发亮,链条卡得歪歪扭扭,车圈上锈迹斑斑。“能修,”她从工具箱里摸出瓶机油,往链条上滴了几滴,“你爸这老伙计,比你还经折腾。”

小柱子没吭声,手指抠着铁皮青蛙的纹路。这青蛙是他爸矿上发的,去年还能蹦,现在肚子瘪了块。他低头时,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西门?拧开链条的功夫,眼角瞥见小柱子校服领口别着个东西——是片干了的野菊花,黄瓣儿掉了一半,却还硬挺挺地别着。她心里动了动,没吭声,只是把拧下来的坏齿轮扔到旁边的铁桶里,当啷一声响。

“姐,你说我爸还能回来不?”小柱子突然问,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风从树缝里钻出来,吹得他头发晃了晃,露出额角块浅疤——那是去年在矿上玩时磕的。

西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小柱子爸王强是矿上的老矿工,三年前下井后就没上来,矿上说是塌方,连尸首没找到。她当时去矿上领抚恤金,见小柱子妈抱着个空骨灰盒哭,眼睛肿得像桃子。

“能,”西门?用抹布擦了擦手,声音尽量放软,“你爸说不定在哪迷路了,等找到路就回来了。”这话她说了三年,自己都觉得虚。

小柱子却信了,点点头,把铁皮青蛙往兜里一塞,开始帮着递扳手。他小手黑黢黢的,指甲缝里全是泥,递东西时总小心翼翼,怕碰坏了工具。

修到日头偏午,车链条总算归了位。西门?踩着脚蹬试了试,车轮转得溜圆,就是车座底下传来点怪响,咯吱咯吱的,像有东西卡着。

“咋了?”小柱子凑过来,仰着头看。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绒毛上沾的灰尘。

“没事,估计是座子松了。”西门?搬开车座,想紧螺丝,却瞥见座子底下塞着团东西——是张揉得皱巴巴的信纸,边角都磨毛了。

她把信纸抽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字,笔画歪歪扭扭,还洇了几块水渍。开头写着“柱子吾儿”,后面的字被磨得看不清,只隐约能认出“月亮”“等我”几个词。纸背面画着个歪脑袋的月亮,旁边有个小人儿在招手。

“这是……”西门?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瞅小柱子。

小柱子盯着信纸,眼睛突然亮了,伸手就抢:“是我爸的!我爸画的月亮!”他爸以前总给矿上的灯换零件,小柱子就说他爸在“修月亮”,这话在矿上还笑了好久。

西门?没松手,仔细摸了摸信纸。纸是矿上发的稿纸,右下角印着“红旗矿”三个字——正是王强出事的矿。她捏着纸边翻来覆去看,突然发现月亮旁边的小人儿手里,好像攥着个东西,细细的,像根铁丝。

“你爸出事前,有没有给你留啥东西?”西门?问,声音有点发紧。她想起王强出事那天,矿上的人说他是最后一个下井的,手里还攥着个工具箱。

小柱子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个铁环——是用细铁丝弯的,上面锈了好几块。“爸给我做的,说能滚着玩。”他把铁环在地上滚了滚,叮叮当当地响。

西门?盯着铁环看了半晌,突然站起来往矿上跑。小柱子愣了愣,也跟着追,边跑边喊:“姐!你去哪啊?”

矿上早就封了,铁门锈得掉渣,上面挂着把大锁。西门?绕到后墙,那里有个狗洞,是以前矿工们偷懒抽烟的地方。她钻进去时,衣服被挂破了个口子,露出胳膊上的疤。

矿道入口用木板封着,上面写着“禁止入内”。西门?踹了踹木板,哗啦啦掉下来几块碎渣。她从工具箱里摸出撬棍,使劲往缝里插,咯吱咯吱撬了半天,总算弄开个缝。

“姐,危险!”小柱子拽着她的衣角,眼睛里怯生生的。矿道里黑黢黢的,风一吹呜呜响,像哭似的。

西门?没理他,拧开矿灯就往里钻。矿道里积着厚厚的灰,脚一踩就扬起一片,呛得人直咳嗽。墙壁上挂着以前的安全帽,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晃来晃去,照得影子忽长忽短。

走了没几步,矿灯照到个东西——是个工具箱,半埋在煤堆里,锁都锈死了。西门?认出那是王强的工具箱,上面还贴着个“强”字。她用撬棍砸开锁,里面没别的,只有个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打开布包,里面是块电路板,上面焊着密密麻麻的线,看着像个收音机。旁边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矿顶有问题,速报”,字迹潦草,末尾画着个和信纸上一样的月亮。

“原来他早知道要塌……”西门?攥着纸条,指节发白。王强是矿上的电工,肯定是发现了矿顶的钢筋松动,想上报却被拦住了——矿上为了赶工期,早就把安全当摆设。

突然,矿道顶掉下来块煤渣,砸在地上咚咚响。西门?抬头一看,只见头顶的木板在晃,裂缝越来越大。

“快跑!”她拽起小柱子就往外冲。矿灯在手里晃得厉害,照得前面的路忽明忽暗。身后传来轰隆声,煤块像雨点似的往下掉。

快到出口时,小柱子突然停下了,指着煤堆喊:“爸的铁环!”他的铁环滚到了煤堆里,正卡在块大石头底下。

“别管了!”西门?拉他,可小柱子使劲挣开,非要去捡。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头顶的木板塌了下来,正好砸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西门?一把将小柱子搂在怀里,用后背扛住落下来的煤块。疼,钻心地疼,她感觉骨头都要碎了。矿灯掉在地上,灭了。

黑暗里,小柱子抱着她的脖子哭,声音抖得厉害:“姐……我怕……”

西门?摸了摸他的头,想说话,却咳出口血。她能感觉到煤块还在往下掉,矿道在晃,好像随时要塌。

就在这时,她摸到小柱子兜里的铁皮青蛙,突然想起信纸上的月亮——那月亮旁边的小人儿手里攥的,不就是根铁丝吗?王强肯定是把什么东西藏在了铁丝做的铁环里!

她颤抖着手摸出铁环,用指甲抠上面的锈。抠了半天,终于抠下来块铁皮,里面掉出个小芯片,亮晶晶的,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这是……”西门?把芯片攥在手里,突然明白过来——这是矿上的监控芯片!王强肯定是录下了矿顶松动的证据,想带出去揭发,却没来得及。

外面传来喊叫声,是矿上的保安发现了狗洞被钻开。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西门?把芯片塞进小柱子的兜里,按住他的手说:“别说话,把这个藏好。”她抬起头,看着晃过来的光,后背的疼越来越厉害,眼前开始发黑。

保安的声音在矿道口响起:“谁在里面?出来!”

西门?咬着牙站起来,把小柱子护在身后。她知道,这下麻烦了。矿上的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带着芯片出去,说不定……她不敢想下去。

小柱子攥着她的衣角,小声说:“姐,我爸说过,月亮出来了,就不怕黑了。”

西门?抬头看向矿道深处,那里黑得像墨,却好像真的有个月亮在晃,淡淡的,照着前路。她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突然脚下一沉,身体跟着往下坠——矿道塌了。

下坠的瞬间,西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后背的疼像被火烧着似的,可她死死攥着小柱子的手没松。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还有煤块砸在身上的闷响,她把小柱子往怀里搂得更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孩子有事。

“砰!”

不知道掉了多久,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幸好底下是堆松软的煤渣,没直接摔断骨头,可西门?还是疼得眼前发黑,半天喘不上气。小柱子趴在她胸口,吓得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哇地哭出来。

“哭啥?没死就好。”西门?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指尖沾了黏糊糊的东西,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是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小柱子的。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后背一使劲就疼得钻心,估计是骨头裂了。矿灯早就不知道滚到哪去了,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咔嚓”声,是矿道还在塌。

“姐……我怕……”小柱子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西门?深吸口气,摸到他的脸擦了擦眼泪:“怕啥?你爸画的月亮不就在前头吗?”她瞎说着哄孩子,心里却发慌——这地方一看就深,怕是很难出去了。

她摸索着摸小柱子的兜,芯片还在,硬硬的一块硌着腿。这东西是王强用命换的,说啥也得送出去。

“柱子,你听着,”西门?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尽量稳当,“等下要是能出去,你就往修车铺跑,找亓官黻阿姨,把兜里的东西给她,千万别给别人。”亓官黻是收废品的,跟矿上的人没牵扯,又是个靠谱的,只有她能保住这芯片。

小柱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攥着她的衣角没松:“姐不跟我一起走吗?”

西门?笑了笑,没说话。她这身子,怕是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微弱的光,还伴着脚步声。不是矿上的保安——他们的靴子踩在煤渣上是“咚咚”响,这声音很轻,像穿的布鞋。

“谁?”西门?把小柱子往身后拽了拽,摸起身边一块煤块攥在手里。

光越来越近,照出个人影,佝偻着背,手里拎着个马灯。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个老太太,头发全白了,脸上全是褶子,穿件打补丁的蓝布衫,看着眼熟。

“是……王奶奶?”西门?愣了愣。这是王强的妈,三年前王强出事,老太太哭晕过去好几次,后来就很少出门了,怎么会在矿道里?

王奶奶没说话,马灯往她身上照了照,看到她后背的血,叹了口气:“傻丫头,逞啥能?”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瓶草药膏,“快擦擦,老辈人传的方子,治跌打损伤管用。”

西门?没敢接:“您咋在这?”

“我来看看我儿。”王奶奶往矿道深处指了指,声音淡淡的,“他出事那天,说要给我捎块煤回去烧,我寻思着,他许是忘了路。”

小柱子突然喊:“奶奶!我爸是不是还活着?”

王奶奶摸了摸他的头,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药膏塞给西门?:“快擦吧,等下矿上的人该找来了。”

西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小柱子帮着把药膏往背上抹。药膏凉飕飕的,抹上去疼得更厉害,可过了会儿就松快多了,至少能直起腰了。

“您咋知道我们在这?”西门?边抹边问。

“我天天来这转悠。”王奶奶往马灯里添了点油,“矿上的人坏得很,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强子那么仔细的人,咋会让矿顶塌了?”她顿了顿,眼里闪过点光,“我在矿道里挖了个洞,能通到后山,你们跟我走。”

西门?又惊又喜:“真的?”

王奶奶没说话,拎着马灯往前面走。西门?扶着小柱子跟在后面,马灯的光晃晃悠悠,照得地上的煤渣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星星。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王奶奶停在块大石头前,用手推了推,石头竟然动了,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从这钻过去,顺着道走就能到后山。”王奶奶把马灯递给西门?,“拿着照路。”

西门?接过马灯,心里发酸:“您不跟我们走?”

“我得等我儿。”王奶奶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他要是回来了,看不见我该慌了。”

矿道口突然传来喊叫声,越来越近。

“快走!”王奶奶推了西门?一把。

西门?咬咬牙,拽着小柱子往洞里钻。钻到一半回头看,王奶奶正往石头后面躲,马灯放在地上,光照着她的背影,孤零零的。

洞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着往前爬。煤渣刮得脸生疼,西门?把马灯举在前面,尽量让光照着小柱子的路。小柱子没喊疼,只是紧紧跟着她,小手攥得她胳膊都疼。

爬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光亮。钻出去一看,果然是后山,长满了野草,风一吹沙沙响。

“姐,我们出来了!”小柱子高兴地喊。

西门?刚想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枪声,“砰”的一声,震得耳朵嗡嗡响。她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向矿道的方向,马灯的光灭了。

她知道,王奶奶怕是……

“姐,你咋哭了?”小柱子拽了拽她的手。

西门?抹了把脸,把眼泪擦掉:“没哭,进沙子了。”她拉起小柱子,“走,咱去修车铺找亓官阿姨。”

两人往山下走,后山的路不好走,全是石头。西门?后背的伤又开始疼,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可她不敢停。矿上的人肯定会追来,得赶紧把芯片送出去。

走到半山腰,突然听到下面有动静。往下一看,是矿上的保安,拿着手电筒在晃,嘴里喊着:“往这边追!肯定跑不远!”

西门?赶紧拽着小柱子往旁边的灌木丛里钻。灌木丛里全是刺,刮得衣服嘶嘶响,还划破了胳膊。她把小柱子按在地上,用身子挡住他,屏住呼吸。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扫过来扫过去,差点照到他们。

“队长,你说那老婆子会不会骗我们?”有个保安问。

“管她骗没骗,找不到人就拿她顶罪!”另个声音恶狠狠的,是矿上的保安队长,“那芯片要是被送出去,咱们都得完蛋!”

西门?的心沉了沉。他们果然是为了芯片来的。

等保安走远了,西门?才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突然觉得腿一疼,低头一看,是条蛇,咬了她小腿一口,尾巴一甩钻进了草里。

“姐!”小柱子吓得喊出声。

西门?赶紧用手按住伤口,可毒液已经开始扩散,腿很快就麻了。她知道这山里的蛇有毒,要是不赶紧处理,怕是撑不到山下。

“柱子,你听着,”西门?把马灯塞给他,“你拿着芯片先走,往南走,就能看到修车铺了,去找亓官阿姨,就说……就说王强叔的月亮找到了。”

小柱子哭着摇头:“我不!我要跟姐一起走!”

“听话!”西门?板起脸,“这芯片比命还重要,你爸用命换的,不能丢了!”她把小柱子往山下推了推,“快走吧,别回头!”

小柱子还想再说啥,可看到西门?腿上的伤口,咬了咬牙,转身往山下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对着西门?鞠了个躬:“姐,我会回来接你的!”

西门?笑了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草丛里。她靠在石头上,腿越来越麻,眼前开始发黑。

保安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近了。

“队长,这边有血迹!”

“肯定在这!给我搜!”

西门?摸起身边的石头,心里想:至少,柱子跑出去了。

她闭上眼睛,好像又看到了修车铺前的老槐树,风一吹,车铃铛叮铃叮铃响,小柱子拿着铁环在地上滚,王强站在旁边笑,说:“柱子,爸给你修月亮去……”

马灯的光晃到了脸上,热烘烘的。

西门?以为是矿上的保安追来了,咬着牙想把手里的石头砸过去,可胳膊沉得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眼前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清光晕里站着个人,手里拎着马灯,身形看着有点眼熟。

“亓官阿姨?”她愣了愣,声音哑得厉害。

“还知道喊人?”亓官黻蹲下来,用马灯照了照她的腿,眉头拧得紧紧的。她穿件灰扑扑的工装裤,裤脚沾着泥,手里还攥着个旧麻袋——看样子是刚从后山收废品回来。

“您咋在这?”西门?懵了。

“小柱子哭着跑来找我,说你被蛇咬了。”亓官黻从麻袋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膏,“这孩子跑得鞋都掉了一只,指着后山就说你在这儿。”她边说边把药膏往西门?腿上抹,动作又快又稳,“亏得我知道这山里有蛇,备着解毒的方子。”

药膏抹上去凉丝丝的,顺着伤口往里渗,腿上的麻意竟真的减轻了些。西门?看着她额角的汗,突然想起刚才小柱子跑下山的背影,鼻子一酸。

“芯片……”她刚想说芯片在小柱子那儿,就见亓官黻从兜里摸出个亮晶晶的东西——正是那个监控芯片。

“柱子给我的。”亓官黻把芯片揣进贴身的兜里,又从麻袋里扯出块破布,把西门?的腿缠上,“这东西我认识,以前收废品时见过矿上的技术员拿过,能存不少东西。”她背起西门?就往山下走,“别说话,矿上的人还在山里搜,得赶紧走。”

亓官黻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很。西门?趴在她背上,能闻到她身上的铁锈味混着草木香,跟修车铺的味道有点像。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山下早点摊的豆浆香,热烘烘的,竟让她想起了王强还在的时候。

“您不怕矿上的人找您麻烦?”西门?小声问。

“我怕啥?”亓官黻笑了笑,脚步没停,“我无儿无女,就守着个废品站,他们还能把我咋地?倒是你,逞啥能要往矿道里钻?”

西门?没说话。她想起王奶奶孤零零的背影,想起王强信纸上画的歪脑袋月亮,心里堵得慌。

快到山下时,亓官黻突然拐进个岔路,顺着路走到个破院子前。院子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废品,墙角拴着条老黄狗,见了亓官黻就摇尾巴。

“这是我住的地方。”亓官黻把西门?放在炕上,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你在这儿歇着,我去看看小柱子。那孩子吓坏了,刚才抱着我哭,说怕你跟他爸一样不回来。”

西门?点点头,看着亓官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炕是热的,灶膛里的火噼里啪啦响,老黄狗趴在门口哼唧,竟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摸了摸腿上的绷带,又想起王奶奶。刚才那声枪响后,矿道里的马灯就灭了……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攥着拳头,心里盼着亓官黻能把芯片送出去,盼着矿上的人能得到报应。

不知过了多久,西门?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修车铺,老槐树的影子铺在地上,小柱子拿着铁环在滚,王强蹲在旁边修自行车,嘴里哼着童谣——是小柱子小时候总听的那首,“月亮圆,月亮弯,爸爸修灯照大山……”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亓官黻坐在炕边削苹果,小柱子趴在她腿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醒了?”亓官黻把苹果递给她,“蛇毒解得差不多了,就是后背的伤得养几天。”

“小柱子……”

“哭累了睡了。”亓官黻指了指窗外,“矿上的人没找到咱们,刚才在山下骂骂咧咧地走了。”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旧收音机,把芯片插了进去,“我试了试,这芯片还能用,里面存着矿顶松动的视频,还有矿上经理说‘先瞒着,赶完工期再说’的录音。”

西门?凑过去看。收音机的屏幕小得很,画面模糊,可能清楚地看到矿顶的钢筋在晃,还能听到王强的声音,说“这要是塌了,底下的人都得没命”。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明天就把这东西送报社去。”亓官黻把芯片拔下来收好,“报社有个老记者,以前跟矿上打过交道,肯定能管这事。”

西门?点点头,咬着苹果没说话。苹果有点酸,酸得她鼻子发疼。

第二天一早,亓官黻就揣着芯片去了报社。西门?抱着小柱子坐在院子里,老黄狗趴在脚边,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小柱子手里攥着那个铁皮青蛙,用手指抠上面的纹路,突然小声哼起了歌——正是王强以前总哼的那首童谣。

“月亮圆,月亮弯,爸爸修灯照大山……”

西门?摸了摸他的头,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太阳亮得晃眼,可她总觉得,好像有个歪脑袋的月亮在天上挂着,淡淡的,照着后山的矿道,照着王奶奶蹲在石头旁的背影,也照着王强没走完的路。

中午时,亓官黻回来了,脸上带着笑。

“成了。”她把报纸往桌上一拍,头版印着矿顶松动的照片,标题写着“红旗矿瞒报安全隐患,三年前塌方另有隐情”,“老记者说这事儿能查到底,矿上的经理已经被带走了。”

西门?拿起报纸,手指摸着照片上模糊的矿道,突然笑了。

小柱子凑过来看,指着报纸上的月亮图案——是老记者画的插图,歪着脑袋,跟王强信纸上的一模一样。

“爸画的月亮。”小柱子小声说。

“嗯。”西门?把他搂在怀里,“你爸的月亮,照亮路了。”

风从院子里吹过,老黄狗汪汪叫了两声,废品堆里的旧铃铛叮铃叮铃响,像谁在低声哼着童谣,热烘烘地裹在人身上,暖得很。

矿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时,西门?的后背刚好能勉强挺直。亓官黻的废品站院子里,老黄狗总趴在门槛上晒暖,小柱子蹲在旁边,用王强留下的铁环滚来滚去,铁环碰着石子叮当作响,倒比以前在修车铺前热闹些。

“听说矿上那经理被带走时,裤腿都湿了。”亓官黻从外面收废品回来,麻袋往墙角一扔,手里攥着张新报纸,头版还是关于红旗矿的后续,“调查组在矿道深处找到了王强的遗体,靠着块写着‘危险’的木牌,手里还攥着半截电线——估摸着是想最后把警示灯接亮。”

西门?正给小柱子补校服袖口,针扎在布上顿了顿。小柱子没抬头,只是把铁环往地上摁了摁,铁环转得慢了,锈迹蹭在泥地上留了圈浅痕。

“王奶奶呢?”西门?问。那天枪响后,矿上的人没再提过王奶奶的下落,像是那盏灭在矿道里的马灯,悄无声息就没了影。

亓官黻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照得她脸暖烘烘的:“调查组去矿道时,在石头后面发现了双布鞋,旁边有个空了的药膏瓶——就是王奶奶给你抹的那种。”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把锅里的玉米粥搅了搅,“山里的野菊花该开了,等你好利索了,带柱子去采点,给王奶奶和王强上个坟。”

小柱子突然站起来,往废品堆跑。那里堆着亓官黻新收来的旧物,他扒拉了半天,翻出个掉漆的铁皮文具盒,里面装着半截铅笔——是以前王强给他买的,笔杆上还刻着个歪歪的“柱”字。

“我想画月亮。”他蹲在地上,用铅笔在废报纸背面画。画得还是歪脑袋的月亮,旁边小人儿手里的铁丝换成了电线,电线那头画了个小小的灯泡,亮着圈歪扭的光。

西门?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帮他扶着报纸。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小柱子抬头看她:“姐,爸说的‘修月亮’,是不是就是让灯亮着?”

“是。”西门?摸了摸他额角的疤,那处的皮肤比别处浅些,像落了片薄霜,“你爸修的月亮,能照着人找着回家的路。”

没过几天,南城修车铺前的老槐树下来了个陌生人。穿件干净的蓝布衫,手里拎着个布包,站在油乎乎的地面上看了半天,直到车铃铛被风吹得叮铃响,才往废品站的方向走。

是王强的媳妇,三年前抱着空骨灰盒哭肿了眼的女人。她在矿上塌方后就去了外地打工,调查组联系上她时,她正在纺织厂的车间里接线头,手指被针扎得全是小孔。

“柱子。”她站在废品站门口,声音有点抖。小柱子正用铁环碰老黄狗的尾巴,闻言回过头,看了半晌才小声喊:“妈。”

女人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件新做的棉袄,蓝布面,棉花填得鼓鼓的:“临走时没给你做过冬的衣,这回来得急,赶在天冷前缝好了。”

小柱子没接棉袄,只是把手里的铁皮青蛙递过去。青蛙肚子瘪的地方被他用废纸塞住了,摇一摇还能发出点闷闷的响——是他偷偷琢磨了好几天弄的。

女人接过青蛙时,指腹蹭到了青蛙背上的纹路,突然蹲下来抱住小柱子,肩膀抖得厉害,却没哭出声。老黄狗凑过去,用脑袋蹭她的胳膊,像是知道这是该亲近的人。

西门?和亓官黻站在屋檐下没说话。灶上的玉米粥冒着热气,废品堆里的旧铃铛被风一吹,叮铃叮铃响,倒比童谣还暖人些。

后来小柱子跟着妈回了住处,就在南城另一头的老楼里。每天放学,他还是会往废品站跑,有时带块他妈烙的玉米饼,有时就蹲在院子里画月亮。西门?的后背彻底好利索后,真带着他去了后山。

野菊花黄灿灿开了一片,风一吹就往人身上扑。他们找了块向阳的坡地,用石块堆了两个小小的坟堆,小柱子把采来的野菊花插在石缝里,又把画满月亮的报纸铺在坟前。

“爸,奶奶,月亮亮着呢。”他小声说。风卷着报纸角动了动,像是有人轻轻应了声。

下山时,西门?往修车铺绕了趟。老槐树的影子还斜斜铺在地上,墙角的旧自行车少了些——亓官黻帮她把能修的都修好了,便宜卖给了附近收废品的或是上班的工人。只有王强那辆二八大杠还在,车座底下塞着张新信纸,是西门?写的:“车修好了,等柱子长大,教他骑。”

风从树缝钻出来,车铃铛又响了,叮铃叮铃,细碎得像谁在哼童谣。远处早点摊的豆浆香飘过来,热烘烘裹在身上,西门?摸了摸胳膊上的疤,突然觉得这日子,倒真像王强画的月亮,虽歪着脑袋,却实实在在亮着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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