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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西郊,漳水北岸。

冬末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河面浮着薄冰,北风卷过空旷的原野,带着哨音。这里曾是袁氏检阅大军、耀武扬威的校场,如今,巨大的辕门上方,崭新的“磐石”二字铁画银钩,透着森然冷硬之气。辕门两侧,取代了古朴战鼓的是十数面丈余高的赤色信号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跳动的火焰。旗杆之侧,新增了数座刁斗高台,上有甲士持强弩警戒四方。

营内景象,迥异于任何一个时代的军营。

广阔足有千亩的校场被硬土夯实,又被无数双草鞋、皮靴乃至新式胶底军鞋反复踏碾,寸草不生。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辙痕纵横交错,显示着沉重器械移动的轨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永不消散的气味:刺鼻的火硝硫磺、新伐松木的油脂清香、劣质桐油、皮革、铁锈,以及成千上万壮丁终日操练后蒸腾出的浓浊汗味。这味道混合着冬日旷野的冷冽,形成一种独特、令人心头微凛的战场气息。

校场核心区域,划分出数十个巨大的方块。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步兵方阵。士兵们身着新式制服的靛蓝色军服,虽略显粗糙,但裁剪统一,便于动作。他们不再手持长戈大戟,而是肩挎一根根乌沉沉、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烧火棍”——新式燧发火枪。枪托抵肩,左手托护木,右手食指虚扣扳机。

“举——枪!” 一个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口令撕裂寒风,来自方阵前方的高台。口令官身着军官服色,手中没有令旗,而是举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筒。

“哗啦!” 动作整齐划一,数千士兵如同提线木偶,瞬间将火枪抬起,枪口指向前方百步之外那一排排竖立的厚实木靶。木靶被漆成淡青色,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人形,此刻在风中显得异常渺小。

“瞄——准!” 口令再起。士兵们微微调整身姿,腮帮贴上冰冷的硬木枪托,右眼透过枪管末端那简陋的照门和准星,努力捕捉着远处模糊的青色人形。风掠过旷野,吹得人眼睛发涩。

“放——!” 口令如同鞭子抽下。

“砰砰砰砰砰——!!!”

雷鸣般的爆响骤然炸开!不是一声、两声,而是数千个声音汇聚成的毁灭洪流!几乎在口令落下的同一刹那,方阵前方猛地腾起一大片浓厚刺鼻的白烟,如同凭空升起一道灰白色的厚重幕布!无数灼热的、扭曲空气的橘红色火光在烟雾深处疯狂闪烁!

铅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瞬间淹没了一切!百步之外,那排青色的木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碎!木屑、碎块如同遭受了一场狂暴的风暴,猛地向后激射!厚达数寸的硬木,在密集如雨的弹丸攒射下脆弱得如同朽纸,顷刻间千疮百孔,支离破碎!淡淡的、带着松脂和硝烟味道的木屑粉尘随风弥散开来。

浓烟尚未散尽,方阵中段和后段的士兵已经机械般地跨步上前,填补空位。前排士兵则迅速退后,用裹着油布的搋子清理滚烫的枪膛,手指灵活地从腰间弹药盒取出油纸包裹的定装弹药,咬破纸壳,将火药倒入枪膛,塞入弹丸,再用搋子压实。整个动作在口令官冰冷急促的“预备!装填!”号令下,迅速而有序,如同精密的流水线。片刻之后,又一轮震耳欲聋的齐射轰鸣再次响起,烟幕重新遮蔽前方,将新一轮的毁灭倾泻出去。

曹操站在校场边缘一座新建的木制高台上。他披着玄色大氅,双手拢在袖中,凝望着下方那片此起彼伏的烟幕、火光和雷鸣。狂风吹动他的大氅下摆,猎猎作响,他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在他身后半步,站立着荀彧、郭嘉、程昱等核心谋臣,以及几位身着特殊标识服饰的“磐石营”主官——这些人大多是“群星会”解体后,被曹操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技术派核心成员。

曹操的视线并未停留在那些撕碎木靶的硝烟上太久,他的目光如同盘旋的鹰隼,锐利地扫过校场更广阔的角落:那里,数百匹战马被蒙上了特制的眼罩和耳罩,正在军官的呵斥下,忍受着震耳欲聋的排枪轰鸣,进行着适应性训练,躁动的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另一侧,数十门黝黑沉重的新式前装线膛炮被挽马拖曳着,在硬土上留下深深的辙印,炮手们喊着号子,奋力推拉,练习着快速构筑阵地、调整射角、装填发射;更远处,庞大的辎重车队正从营外驶入,车上满载着成箱的定装火药、铅弹、备用枪管、炮子,以及用油布严密包裹的替换部件,穿着灰色工服的后勤吏员手持木板夹,在寒风中高声核对着数目,笔尖在硬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

“文若,” 曹操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此次新编军士,操演几何?弹药耗费几何?”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对那雷霆威力、糜费钱粮的惊叹或忧虑,只有一种近乎冷峻的、全盘掌握后的评估心态。

荀彧微微躬身,一丝不苟地回禀:“回主公。磐石营常驻新军及训导官、技工等,计两万八千七百五十三人。自开训以来,每人每日实弹操演,至少六发。仅此一项,日耗火药三千斤以上,铅弹逾十万枚。若算炮队试射、维修替换、储备损耗……每日耗资,折合粟米万石不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曹操的嘴角却微微扯动了一下,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计算确认:“万石粟米……换数万可战精兵。袁本初当年养他那十万‘河北强弩’,日费几何?不过徒耗巨资,不堪一击。”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些仍在不断轰鸣的步兵方阵,“兵贵精,不贵多。昔日千军万马冲阵,折损无算,方破一阵。此物一响,十步之内,人马俱碎。这钱粮,花得值。”

“值?” 郭嘉拢了拢狐裘,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插话道,“主公所虑者,恐不止是‘值不值’吧?如此利器,耗粮甚巨,若不能速战速决,扩军日广,则中原纵富庶,又经得起几番消耗?此其一。其二,此等毁天灭地之威能,一旦失控,操于匹夫之手……”

“奉孝知我。” 曹操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电,“此物,如双刃之剑,握柄在我,则无坚不摧;握柄在敌,则我亦成齑粉。耗粮是其一,失控是其二,其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风卷走,“利器在手,人心思变。昔日一勇之夫,聚啸山林尚可弹压。如今,一个寻常兵卒持此凶器,若生异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已让身后众人心头一凛。那恐怖的杀伤力,正以最直观的方式瓦解着力量与秩序的传统边界。

“故,‘磐石’二字,不仅寓意坚不可摧,” 曹操的目光扫过辕门上的大字,又落回下方肃杀的新军阵列,“更是警示。营规军纪,需十倍于旧军!擅动枪械者,杀!言语惑众者,杀!临阵退缩者,杀!军令下达,闻鼓不进、闻金不退者,杀!违令者,无论何人,亲卫亦或宗族,立斩不赦!” 一连串冰冷的“杀”字,在硝烟与寒风中更显酷烈。

“新军律令细则,已由‘行军司’草拟完毕,请主公过目。” 程昱适时地递上一卷厚实的帛书。曹操接过,却并未翻开细看,只是随手在冰冷的青铜镇纸上点了点:“准。即日颁行。命典韦、许褚每日轮值,督军执法。有犯禁者,就地格杀,悬首辕门三日,以儆效尤!”

“诺!” 众人齐声应命,心头都如同压上了一块寒冰。这新式军械带来的不仅是战力质变,更是一场从底层彻底重构权力与秩序的冷酷风暴。曹操的话语中,那属于林风程序员的理性冰冷与曹孟德本身的枭雄铁血,已完美地融合成一股令人战栗的绝对意志。军规便是代码,违令即为bug,必须立刻清除,不容半点冗余和错漏。

几乎就在曹操于邺城磐石营颁布冷酷军规的同时,成都西北郊的“武阳”新军大营内,另一幕因新军制而起的冲突正在上演。

武阳营的规模远不及磐石营宏阔,却处处透着蜀地特有的精密与秩序。营房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以竹木为主材,更显轻便。校场虽小,但地面铺着特选的河卵石,夯得异常平整。步兵操演方阵的规模也小得多,口令官的口令清晰而不那么暴烈,士兵们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整齐。

一身墨绿色锦袍的刘备,正陪着一身青衫的诸葛亮,在一众将官簇拥下,巡视着演武。关羽和张飞,如同两尊沉默的山岳,紧紧跟在刘备身后。关羽面沉似水,美髯在微风中轻拂,丹凤眼半开半阖,目光却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锁在前方一支正在操演三段击的步兵小队上。张飞则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焦躁猛虎,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双环眼死死瞪着士兵们手中那“烧火棍”,胸膛剧烈起伏,满是横肉的脸颊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憋闷和轻蔑。

“预备——!”

“举枪——!”

“瞄准——!”

“放——!”

又是一轮熟悉的流程。清脆的排枪声在相对狭小的山谷营地里显得格外响亮刺耳,腾起的白烟也少了许多。百步外,一排精心削制的竹制人形靶应声而倒,碎裂的竹片散落一地。

“哼!” 张飞再也忍不住,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股白气,声音如同闷雷:“这他娘的也叫打仗?大哥!军师!你们就打算靠这个去砍曹操那老贼的脑袋?”他指着那些正机械地重复着装弹动作的士兵,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旁边一个年轻校尉的脸上,“就听着当官的鬼嚎,然后戳着一排排的放炮仗?连根毛都碰不着?这叫屁的厮杀!这叫娘们儿绣花!憋屈!憋屈死俺老张了!”

关羽虽未开口,但那紧抿的嘴唇,微微拧起的卧蚕眉,以及放在腰间佩刀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无不昭示着他内心深处同样的愤怒与不解。他的傲骨,他的武圣尊严,在这冰冷机械的排枪声中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刘备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凝固。他没有去看张飞,而是缓缓转过身,目光沉痛地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营地的栅栏,望向了那遥远的、血火交织的平原。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关张的心上:“益德!云长!你们的勇武,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大哥我岂能不知?岂能不念?”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仿佛还带着长坂坡的血腥与焦灼:“可是……还记得当阳长坂坡吗?”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冰寒的闪电,瞬间击中了张飞,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虬髯下的脸色骤然发白。关羽闭着的眼睛也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

“若有此等利器在手……” 刘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追悔,“何须子龙兄弟在千军万马中,为了护住我那尚在襁褓的孩儿,杀个九进九出?何须那些忠勇的儿郎们,为了护住我们那几辆破车,连曹贼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倒在了冰冷的铁蹄和箭雨之下!他们的血……就是白流的吗?!”

刘备猛地转头,直视着张飞那双因震撼而瞪大的环眼,一字一句,重若千钧:“新军之法,非是要抹煞你们的勇武!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护住更多有用之身!是要用这枪炮之威,砸烂敌人的阵脚!是要让我们的儿郎,能活着回来给爹娘养老送终!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仁德?这难道不是更大的勇武?!”

“阿斗……子龙……” 张飞如同梦呓般低吼着这两个名字,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浑身浴血、几乎脱力的赵云怀中那个小小的襁褓。他那张粗豪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巨大的痛苦、不甘和一种迟来的、被点醒的明悟在眼中疯狂交织。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滚烫血性的决绝光芒,再无半点犹疑:“大哥!俺明白了!俺老张学!俺老张带头学!让那帮兔崽子们看看,俺张益德不但能耍蛇矛,也能玩转那烧火棍!看谁还敢说俺们老家伙拖后腿!”

“好!这才是我三弟!” 刘备重重一拍张飞壮硕的臂膀,眼中满是欣慰和激赏。他随即看向关羽,声音温和但充满力量:“云长,新军阵战,摧敌锋锐,摧枯拉朽。然两军对垒,胜负关键,仍需大将临机决断,统领全局。这新军之帅,非你莫属!你那双慧眼,当能看出这排枪之后,何处可进,何处当守,何处可施雷霆一击!”

关羽紧绷的脸庞线条终于微微松动,紧握刀柄的手也缓缓松开。他沉默片刻,对着刘备和诸葛亮抱拳,深深一揖,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兄长、军师放心。关某,定不负所托。” 那话语中,虽有未尽的不甘,却已含着一份担当的沉凝。

“好!好!” 刘备连声赞道,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

“翼德将军既有此志,不妨亲身一试。” 一直沉默旁观的诸葛亮此刻才温言开口,羽扇轻指旁边一个正在练习装弹的小队,“此枪威力虽巨,然操持亦有章法。不妨请王主事(王铁锤)为将军演示一二?”

“好嘞!俺老张试试就试试!看俺的!” 张飞大步流星走到那小队旁,一把推开旁边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士兵,瓮声瓮气地对王铁锤嚷道:“老王!把家伙拿来!教教俺老张怎么弄这劳什子!” 他那架势,不像学枪,倒像是要抢鞭子抽人。

王铁锤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沉稳地应了一声:“遵命。” 他从旁边枪架上取过一支保养得锃亮的燧发枪,动作麻利地开始演示。装药、捣实、装弹、再捣实……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如同最精密的机械。他一边做,一边用最朴实简洁的语言解释着要点:“将军请看,装药需足量……但不可过满,否则炸膛……弹丸需紧实,否则射不准……击发前需确认燧石压紧火镰,否则哑火……”

张飞看得认真,却也憋得难受。他性子急,哪里受得了这慢条斯理的精细活儿?当王铁锤将装填完毕的枪递给他,又示意他瞄准前方一个新竖起的木靶时,张飞早已不耐烦了。他一把抓过枪,学着方才士兵的样子,大大咧咧往肩上一扛,也不管什么三点一线,觑那木靶方向,手指猛地一扣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出乎意料!饶是张飞天生神力,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撞顶得肩膀微微一晃!枪口伴随着巨响猛地向上一跳!一股浓烟喷出!

再看那木靶,完好无损。子弹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有地上被激起的几点碎石尘土,证明它曾呼啸而过。

“噗!” 旁边有年轻士兵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张飞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几缕黑发都被震得从束发带里散落出来,贴在汗津津的额角。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脑门!羞怒交加之下,他只觉得手中这烧火棍从未如此可恨!这该死的铁疙瘩竟敢让他张翼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他双臂肌肉贲张,青筋如蚯蚓般暴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被激怒的巨熊,猛地就要将这让他丢尽脸面的破枪狠狠摔向脚下坚硬的地面!

“翼德!” 刘备的喝声及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一只手重重按在了张飞那高高抬起、肌肉虬结的臂膀上。那手的力量并不足以压制张飞的神力,却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恳切和提醒。

张飞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猛地扭头,看到大哥刘备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因长坂坡往事而激起的沉痛,还有此刻深切的担忧和期盼。那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的狂躁怒火。他想起大哥刚才的话——要让儿郎们活着回来。

握着枪柄的巨大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块剧烈地颤抖着。最终,那高高扬起的手臂,带着万钧之力,却缓慢、极其缓慢地放了下来。沉重的枪托重重顿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尘土扬起。

他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刚经历了一场恶斗,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跳动。但那暴戾之气终究被强行压了回去。他狠狠瞪了一眼那支无辜的燧发枪,仿佛要把这铁疙瘩瞪穿,然后猛地转头,对着王铁锤低吼道,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老王!再……再给俺讲一遍!慢慢讲!俺老张……就不信了!” 那语气里,充满了不甘与倔强,却也带上了一点前所未有的认真。

王铁锤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再次拿起一支枪,开始一丝不苟地分解动作,语速更慢,讲解更细:“将军请看,持枪要稳,抵肩要实,三点一线,心无旁骛……尤其这扳机,扣动时需屏息,手腕下沉,力从腰生,不可猛抠……”

张飞瞪大环眼,凑近了看,鼻孔喷着粗气,嘴唇翕动,似乎在强记硬背那些拗口的要领。他学着王铁锤的样子,僵硬地举起枪,努力地瞄准,憋着一股劲,小心翼翼地扣动扳机。

砰!

这一次,后坐力似乎小了些。远处的木靶虽未击中要害,但边缘也被擦掉了一大块木皮。

“嘿!有点意思!” 张飞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虽然笑得依旧难看,但眼中的憋闷总算散去了几分,竟透出一丝孩童般发现新玩具的亮光。他开始笨拙而认真地在王铁锤的指导下重复装填动作,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步骤口诀。

诸葛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正在指导张飞、专注于枪械细节的王铁锤时,那赞许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幽邃。

王铁锤正指着枪机部位,对张飞详细解释击发原理。张飞听得似懂非懂,大手胡乱比划着:“……这么说,这铁疙瘩跟弩机差不多?不过不用绞弦,全靠这石头片子打火?”

“原理相似,但更精妙。” 王铁锤点点头,习惯性地用指尖点了点燧石夹与火镰接触的微小曲面,“关键在于这击发机构各部件之间的‘公差配合’(tolerance)。部件间隙过大,击发无力或哑火;过小,则摩擦卡滞甚至崩裂。需精密铸造,毫厘之差,谬以千里……” 他的话语清晰,讲解专业,完全是出于匠人的本能。

“公差……配合?” 张飞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挠了挠脑袋上的铁盔。

这平淡无奇、在张飞听来如同天书的两个字,却如同两根冰冷的钢针,猛地刺入了诸葛亮的心神!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目深处,瞳孔骤然收缩为一点!握着羽扇的手指关节在宽大的袖袍掩盖下,瞬间绷紧、微微泛白!一股冰冷的寒气,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梁!

——公差配合!

——又是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不属于任何传统东方匠作体系的术语!

——在蒸汽机工坊中,他脱口而出“公差”,是在压力下的失言。

——而现在,在相对松弛、专注于教导张飞的时刻,他如此自然、如此精准地用出了“公差配合”!这绝非失言!这是深刻烙印在思维深处的认知习惯!是融入骨髓的专业本能!

诸葛亮的目光如同最犀利的探针,无声无息地锁定了王铁锤那张黝黑、专注、布满岁月风霜痕迹的脸。那张脸上,此刻只有对器械结构和原理的认真剖析,以及对张飞这位莽将军的耐心(或者说,努力维持的耐心),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再次说出了何等惊世骇俗的词汇。难道……这并非偶然?他到底是谁?来自何方?潜藏在这磐石营的核心位置,究竟意欲何为?是为了推动这技术的洪流,还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埋下致命的引信?

无数念头在诸葛亮电光石火间闪过,每一个都带着冰冷的警兆。王铁锤,这个原本被视为技术支柱的匠作主事,在他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危险的疑云。这份疑虑,比那轰鸣的排枪更让他心神紧绷。

就在这疑云笼罩、气氛微妙的时刻——

“报——!!!”

一声凄厉、惶急的长啸猛地撕裂了武阳营上空相对平静的空气!一名身着轻便革甲、背负三角赤色小旗的斥候,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营外疾驰而来!他浑身是汗,胯下战马口吐白沫,显然是经过长途狂奔!斥候甚至来不及等马完全停稳,便连滚带爬地扑到刘备和诸葛亮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支细小的、染着暗红血渍的朱漆竹筒!

“禀主公!军师!江东八百里加急!鸽……鸽信!” 斥候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疲惫而带着剧烈的颤抖,几乎无法成句。他双手举过头顶,那染血的竹筒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透着一股不祥的殷红。

整个演练场瞬间死寂!连刚刚装好弹、正准备再次击发的张飞也猛地停住了动作,愕然回头。所有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瞬间聚焦在那支小小的、染血的竹筒上。方才的排枪轰鸣、新兵嘶吼、战马嘶鸣,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彻底吞噬。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寒意,随着那竹筒上的血色,瞬间弥漫开来。

刘备脸上的欣慰之色瞬间凝固,化为一片凝重。他沉声道:“呈上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葛亮已先一步伸出手。他修长的手指异常稳定,接过那冰冷的竹筒。指尖触到那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时,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瞬。他拧开密封的蜡丸,抽出一小卷薄如蝉翼、却字迹潦草密布的信纸。目光如电,飞速扫过。

仅仅刹那。

空气仿佛彻底凝结成了冰块,令人窒息。

诸葛亮那向来温润如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无法抑制的震怒!那震怒并非咆哮,而是凝固成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他握着信纸的手指,因瞬间的极致用力而指节凸起、青筋毕露,薄薄的纸张在他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几缕被风吹散的鬓发拂过他紧绷的脸颊,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扫过在场众人,最后死死钉在刘备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凿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江东消息!周瑜……周公瑾,在柴桑水寨遇刺!重伤濒危!”

“刺客……乃江东新军火器营一名新晋掌旗!所用凶器……” 诸葛亮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讥诮和愤怒,“乃江东自研,尚未列装之新式短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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