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携韩信自密室步出,重返议事大厅。
厅内压抑的气氛,几乎已凝为实质。周仓、高顺、贾诩等人皆是眉头紧锁,围着沙盘,神色凝重如铁。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情报的斥候进来,声音嘶哑,带着血腥气和无尽的惶急:“报——!主公!青玉谷八百里加急血书!”
“州府‘血手’屠夫率三千府军,已……已兵临谷外!谷内守军不足两百,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攻破!”
这道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娘的!”周仓性子最是火爆,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廊柱上,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下。“欺人太甚!真当我们大夏城是泥捏的不成!”
他猛地转身,对着苏毅单膝跪地,声如洪钟:“主公!末将愿立军令状,只需五百人马,定将那屠夫的脑袋给您提回来!”
高顺虽未言语,但那只紧紧按在剑柄上、青筋毕露的手,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贾诩捻着短须,狭长的眼眸中精光闪烁,却始终没有找到破解此局的万全之策。这是一个阳谋,一个逼着你不得不分兵,不得不被动应战的死局。姜墨尘这一手,打在了大夏城兵力不足、顶级统帅缺乏的软肋上。
整个议事厅,都被一股焦灼与愤懑的情绪所笼罩。
然而,新来的那位布衣青年,韩信,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焦急,只是缓步走到那巨大的云州地图前,目光平静如水,在那错综复杂的山川河流之间缓缓移动,仿佛在欣赏一幅画卷。
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从容,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苏毅见状,心中大定。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诸位稍安。”
他指向韩信,对众人郑重介绍:“这位是韩信先生,我新请来的大将军。从即刻起,大夏城一切军务,皆由韩将军全权节制调配。”
此言一出,周仓、高顺等人皆是一愣,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解,望向这个看起来文弱无害的青年。
苏毅的信任不容置疑,他们拱手领命:“谨遵主公令!”
韩信这才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没有半分客套,直接走到了沙盘主位,那本该是苏毅的位置。
他伸手,拿起了代表指挥权的令旗。
“传我将令。”
韩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众人神情一肃,屏息聆听。
“命,赵云、周仓,即刻点兵五百,皆选陷阵营精锐,备足三日粮草,大张旗鼓,竖起我大夏城所有能动用的旗号,即刻出城,向青玉谷方向……驰援。”
此令一出,满座皆惊。
周仓第一个没忍住,他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韩……韩将军!您这是何意?敌人围点打援,我们这般大张旗鼓地派主力前去,岂非正好中了姜墨尘的奸计?这不是把咱们最精锐的将士往火坑里推吗?”
不只是周仓,就连一向沉稳的高顺和智谋深沉的贾诩,都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敌人巴不得他们分兵,他们却主动把最强的战力派出去,这算哪门子的战法?
面对众人的质疑,韩信的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兵者,诡道也。”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竿,轻轻点在沙盘上青玉谷的位置,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情报有云,那‘血手’屠夫,为人嗜杀成性,却又生性多疑。他奉命攻打青玉谷,更深知我军有子龙将军这等神威境强者坐镇。”
“此刻,他必然时刻提防着我军的驰援。我就是要让子龙将军和周仓将军大张旗鼓地去,闹得越大越好,让方圆百里的探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韩信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里透着洞悉人心的智慧:“屠夫见到我方主力尽出,又是赵云将军亲自领兵,他会如何选择?是立刻不顾一切地攻下青玉谷,然后与我军主力硬撼?不,他不敢。他只会选择围而不攻,与子龙将军的部队对峙,同时火速派人向云州府求援,等待姜墨尘的主力前来,毕其功于一役。如此,便为我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东西——时间。”
一番话,说得众人茅塞顿开。周仓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发烫,原来还有这等算计。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当然不。”韩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手中的竹竿,缓缓地从青玉谷移开,划过大片的区域,最终,重重地落在了地图西北角,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在军事会议中从未被提及过的小城之上。
“我们真正的杀招,”韩信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在这里。”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座小城的标注,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血云城!
那正是“血手”屠夫的老巢,他赖以起家的根基所在!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贾诩失声低呼,一直微眯的双眼豁然睁开,其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他瞬间明白了韩信的整个计策!
以赵云和周仓的精锐部队为“栈道”,大张旗鼓,吸引敌人全部的注意力,将其牢牢地钉死在青玉谷前线。
而真正的杀招,那支“暗度陈仓”的奇兵,将如同一把无声的匕首,绕过所有人的视线,直插敌人最空虚、最柔软的心脏!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众人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声。
高!实在是高!
周仓张大了嘴,看看地图上的血云城,又看看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青年,心中那点不服气,早已被无尽的震撼与敬佩所取代。
韩信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叹,他转身,目光如电,直视高顺与不知何时已如影子般侍立在苏毅身后的六剑奴。
“陷阵都尉高顺!”
“在!”高顺上前一步,轰然应诺。
“命你率领陷阵营余下五百精锐,另,六剑奴随行。即刻出发,潜行匿踪,绕开所有官道与眼线,直奔血云城!我给你们一天一夜的时间,我要在屠夫接到求援信之前,先看到他老巢燃起的冲天火光!”
“末将,领命!”高顺与六剑奴眼中杀机毕露,齐声应道。
贾诩看着这一幕,看着从容布局的韩信,看着杀气腾腾的众将,只觉得一股许久未有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毒士的阴诡,讲究的是攻心、算计、以小博大。
而兵仙的阳谋,却是堂堂正正,大开大合,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于死局之中觅得生机。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苏毅这位主公的麾下,竟能如此完美地融合。
贾诩看着韩信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欣赏,与一丝棋逢对手的激荡。他知道,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是夜,月黑风高。
大夏城北门大开,火把如龙,赵云与周仓率领五百陷阵营精锐,马蹄声轰鸣,烟尘滚滚,毫不掩饰地向着青玉谷的方向疾驰而去,瞬间吸引了潜伏在城外所有势力的探子。
而在寂静的南门,另一支同样规模的部队,在高顺和六剑奴的带领下,如同一群融入黑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远在青玉谷外,正为自己的“围魏救赵”之计洋洋得意的血手屠夫,还不知道,一张由兵仙亲手编织的死亡大网,已经向着他的后心,悄然笼罩而来。他,会为自己的傲慢与多疑,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