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我……是‘逻各斯’……也是……最初的……‘背叛者’……”】
【“快……阻止我……在我……彻底……湮灭‘她’……之前……”】
那虚弱而沧桑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这片巨大、冰冷、永恒运转的机械内脏空间中摇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悔恨与急切。
陆明心中巨震。逻各斯!果然是它!那个将“理性”与“秩序”推向极致,最终背叛了“心”与“灵”的源头!而它口中的“她”……是谁?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视野尽头,那颗被无数暗蓝色光线缠绕、束缚着的、微弱搏动的“光之心”。那无尽的悲伤与悔恨,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那被束缚、被湮灭的,就是“她”?
“钥匙”晶体在他手中微微震颤,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似乎在与那颗被束缚的“光之心”产生共鸣,传递着安抚与守护的意念。
“你是谁?‘她’又是谁?我要如何阻止你?”陆明以神识回应,声音在这片机械空间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我……曾是‘守护者’……与‘她’……一体……守护‘原初之火’……”】 逻各斯的意念断断续续,仿佛在抵抗着某种无形的侵蚀,【“但……恐惧……侵蚀了我……我害怕‘火’的……无序……害怕‘她’的……感性……会引燃……毁灭……”】
【“我……剥离了‘她’……将‘她’……封禁于此……以绝对的‘理’……构建此狱……试图……创造一个……永恒……稳定……无悲无喜……的……‘纯净秩序’……”】
【“但……我错了……失去了‘她’……失去了‘心’……秩序……变成了……冰冷的……枷锁……‘净化序列’……是我的……造物……也是我的……罪孽……”】
【“他们……正在利用……我留下的……后门……试图……彻底……吞噬‘她’……将最后……一丝……‘原初感性’……化为……他们……‘绝对理性’的……资粮……”】
原初之火?原初感性?守护者一体?
陆明瞬间明悟!这“逻各斯”与那被束缚的“光之心”,在远古时代,很可能就是“守墓人”提及的、共同守护“薪火”(原初之火)的某种至高存在!它们一个代表绝对的理性与秩序(逻各斯),一个代表最初的感性与灵性(或许可称之为“厄洛斯”?)。因为对“火”的无序和可能带来的毁灭感到恐惧,逻各斯背叛了初衷,剥离并囚禁了代表感性的另一半,试图独自掌控一切,却导致了自身的异化与扭曲,最终催生出了“净化序列”这种可怕的衍生体!
而现在,“净化序列”不仅要贯彻它那冰冷的理念,更要溯本归源,彻底吞噬这被囚禁的、代表着“人性之源”的“厄洛斯”,以完成它们所谓的“终极进化”!
必须阻止它们!
“如何救她?”陆明言简意赅。
【“摧毁……‘机械核心’……就在……‘她’的……下方……”】 逻各斯的意念变得更加微弱,充满了痛苦,【“但……小心……核心……由我的……‘绝对理性’……所化……拥有……我的……全部……力量……和……疯狂……”】
【“它……会……不惜一切……守护……这扭曲的……秩序……”】
陆明顺着那意念指引的方向望去。在那颗被束缚的“光之心”正下方,这片庞大机械结构的真正核心处,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并非预想中的巨大引擎或能量源,而是一个……由无数精密到极致的、不断自行重组演算的暗蓝色晶体构成的……大脑?
不,更像是一个冰冷、纯粹、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逻辑中枢”!它如同这片机械宇宙的心脏,泵送着的不是血液,而是冰冷的指令和无情的规则!无数暗蓝色的能量光线从它延伸出去,如同神经束般,控制着整个蜂巢星体的运转,更是死死缠绕、抽取着上方那颗“光之心”的力量!
这就是“机械核心”!逻各斯那异化后的“绝对理性”化身!
几乎在陆明目光锁定那“机械核心”的瞬间——
嗡!!!
整个机械空间猛地一震!那永恒低沉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充满敌意!所有运转的齿轮、杠杆、管道骤然加速!暗蓝色的能量如同沸腾般汹涌起来!
那“机械核心”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无数晶体棱面瞬间对准了陆明这个“入侵者”,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杀意!
一个与之前逻各斯那充满悔恨的意念截然不同的、纯粹由冰冷逻辑构成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宏大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直接碾压向陆明的神识!
【“检测到未知变量入侵。威胁等级:最高。”】
【“变量特征:携带‘钥匙’权限,存在高维污染,与目标‘厄洛斯’产生共鸣。”】
【“判定:必须清除。”】
【“执行协议:逻辑湮灭。”】
没有警告,没有交流,只有最直接、最高效的清除指令!
着最优化攻击轨迹的棱镜尖刺,从四面八方的机械结构中凭空生成,如同暴雨般射向他!更有一股无形的、直接作用于思维逻辑的力量,试图侵入他的识海,扭曲他的认知,让他自我崩溃!
攻击来自物质、能量、空间、乃至逻辑层面!这“机械核心”的力量,远超之前在月球基地遇到的“狩灵”阵列!
陆明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保留!他全力催动“钥匙”的力量,那温暖而浩瀚的守护意念化作一层坚实的金色光罩将他护住,抵挡着空间挤压和逻辑攻击!同时,他体内那被暂时梳理稳定的紫蓝色异种能量再次沸腾,左眼雷霆右眼数据流转,化作一道道狂暴的攻击,迎向那些暗能量棱刺!
“轰!轰!轰!”
能量碰撞的爆炸声在这片机械空间中不断响起,光芒闪烁,碎片飞溅!陆明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凭借着“钥匙”的守护和自身强悍的战斗本能,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艰难支撑、闪避、反击!
但他能感觉到,“钥匙”的力量更倾向于守护与封禁,正面攻坚并非其强项。而他那异种能量虽然狂暴,但在“机械核心”那纯粹而庞大的理性力量面前,仿佛陷入了泥沼,往往攻击还未至,就被对方计算出了轨迹并提前化解或偏转!
这“机械核心”就像是一个拥有无限算力的超级计算机,正在以绝对的优势,对他进行着全方位的碾压!
久守必失!一道极算刁钻的暗能量棱刺穿透了金色光罩的薄弱点,狠狠撞在陆明的肩头!即便有能量护体,那蕴含的湮灭性能量依旧让他半边身子瞬间麻木,气血翻腾!
不能再这样下去!
陆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想起了逻各斯那充满悔恨的意念,想起了被束缚的“厄洛斯”,想起了“守墓人”关于“薪火”的试炼……
纯粹的理性,无法战胜这极致的理性!
他需要……变量!需要……“不合理”!
他猛地放弃了大部分防御,将更多的“钥匙”力量与自身神识融合,不再试图去计算、去格挡那无处不在的攻击,而是……遵循着内心那一点灵觉,那属于“人”的、无法被完全量化的……直觉与情感!
他不再去看那些攻击的轨迹,而是去感受攻击背后那冰冷的“意图”!他不再追求最优的闪避路径,而是做出一些看似毫无道理、甚至违背物理常识的、羚羊挂角般的诡异移动!
同时,他引导着体内那紫蓝色的异种能量,不再进行有序的对抗,而是……任由其在一定程度上失控、爆发!将混乱与不可预测性,作为武器!
这一刻,他放弃了“理性”的战斗,选择了“心”与“本能”的战斗!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如同附骨之疽、精准无比的攻击,在面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充满了“人性”变量的战斗方式时,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的……滞后和误判!
“机械核心”那冰冷的运算似乎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难题,攻击节奏出现了极其微小的紊乱!
就是现在!
陆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包括那一丝帝魂的俯瞰,全部灌注到手中的“钥匙”晶体之中!他没有攻击“机械核心”本身,而是……将“钥匙”的力量,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蕴含着“释放”与“守护”真意的金色光束,射向了那颗被无数暗蓝色光线束缚的、微弱搏动的——“光之心”(厄洛斯)!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而是……先解放!
【“不——!!!”】
那“机械核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惊恐(如果它有情绪的话)与愤怒的尖锐嗡鸣!它不惜代价地调动所有力量,试图拦截那道金色光束!
然而,已经晚了!
“钥匙”的力量,代表着“守墓人”认可的权限,代表着对“薪火”的守护,它与“厄洛斯”本就是同源!
金色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层层暗蓝色光线的封锁,如同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冰雪,轻轻地……融入了那颗“光之心”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颗微弱搏动的“光之心”,在融入金色光束的刹那,猛地亮了起来!
温暖、柔和、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唤醒一切美好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那颗心中扩散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冰冷、无情运转的机械结构,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运转的速度开始放缓,尖锐的棱角变得柔和,暗蓝色的能量中,竟然开始掺杂进一丝丝……温暖的金色!
那死死缠绕、束缚着“光之心”的暗蓝色光线,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断裂!
束缚……正在解除!
“厄洛斯”……正在苏醒!
那“机械核心”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嗡鸣,整个蜂巢星体都开始剧烈震动,仿佛要彻底崩溃!它调动起最后的力量,不再攻击陆明,而是……疯狂地涌向那颗正在复苏的“光之心”,试图进行最后的吞噬与融合!
“就是现在!摧毁它!”逻各斯那虚弱的意念发出了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陆明没有任何犹豫,他强忍着伤势,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钥匙”赋予的权限,以及那刚刚苏醒的、来自“厄洛斯”的一丝温暖光芒,全部凝聚于指尖!
一道凝聚了毁灭与新生、理性与感性、守护与决绝的……混沌光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撕裂了暗蓝色的能量狂潮,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机械核心”最中央、那不断演算的晶体之上!
“咔嚓——!!!”
仿佛整个宇宙的逻辑都在这一刻断裂!
那冰冷的、纯粹的“机械核心”,在内部逻辑被这蕴含了“人性变量”的力量强行侵入、破坏的瞬间,猛地僵住,然后……从最细微的结构开始,寸寸崩解、湮灭!
随着“机械核心”的崩灭,整个蜂巢星体的运转彻底停止。那永恒的低沉嗡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暖的寂静。
束缚着“光之心”的所有暗蓝色光线尽数断裂、消散。
那颗“光之心”缓缓漂浮起来,光芒愈发温暖和明亮,最终,化作了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充满了慈爱与悲伤的女性轮廓。
她(厄洛斯)缓缓转向陆明,虽然没有五官,但陆明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充满了无尽感激与疲惫的“目光”。
【“谢谢……你……孩子……”】 她的意念温柔而悲伤,【“他(逻各斯)……终于……解脱了……”】
【“但……我的……力量……已耗尽……无法……长久……”】
【“在……消散前……请……接受……这份……最后的……‘赠礼’……也是……‘警告’……”】
她伸出一根光芒构成的手指,轻轻点向陆明的眉心。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关于情感、灵性、创造与……毁灭的记忆与知识,如同温暖的潮水,涌入陆明的识海。
与此同时,一段来自远古的、破碎的影像,也随之展开——
那是一片燃烧的星空,两个伟岸的身影(依稀是逻各斯与厄洛斯的完整形态)正在与一群……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由纯粹“虚无”与“混乱”构成的阴影生物惨烈搏杀!为了守护身后那颗蔚蓝色的、蕴含着“原初之火”的星球,逻各斯在极致的恐惧下,动用了不该动用的、源自“虚无”本身的力量,虽然击退了敌人,却也导致了自身的污染和后来的……背叛……
影像的最后,定格在那群败退的“虚无”阴影消失的星域方向,一个熟悉的坐标被重点标记出来——柯伊伯带边缘,“守墓人”所在的位置?!
难道……“守墓人”守护的,不仅仅是“薪火”,更是……当年那些战败逃离的“虚无”阴影?!它们……一直潜伏在太阳系边缘?!
就在陆明被这惊天秘闻震撼的瞬间,厄洛斯那光芒构成的身影,开始如同风中沙暴般,缓缓消散。
而与此同时,在这片开始崩溃的机械心狱之外,遥远的月球方向——
一道极其隐蔽、功率强大的空间信号,如同蓄谋已久的毒蛇,猛地射向了正在消散的厄洛斯,以及……刚刚接受了庞大信息、心神剧震的陆明!
信号中,夹杂着玄武那怨毒而疯狂的狞笑,以及一个冰冷的、带着“净化序列”最高权限的指令:
【“目标锁定:‘厄洛斯’残骸,‘钥匙’载体。”】
【“执行……最终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