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每一天,徐小栓都沉浸在修炼、切磋、以及感受这座城池无处不在的磅礴武运之中。老黄(李淳罡)的指点如同灯塔,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让他少走了无数弯路。
《戊土锻体诀》的根基越发深厚扎实,内力愈发凝练厚重。在此基础上,他对“刀意”的感悟也逐渐清晰。他的刀法不再是简单的《破锋刀诀》招式,而是开始融入自身的理解——一种沉稳中蕴含爆发、厚重里藏着凌厉、以守护和破坚为核心的“意”。
“墨岳”刀在他手中越发得心应手,刀身那抹暗黄色的光泽也似乎更加内敛深邃。
温华受徐小栓和老黄的影响,也不再好高骛远,每日就是反复练习基础剑招,揣摩那“最快最省力”的感觉,虽然进步缓慢,但基础却肉眼可见地扎实起来。
徐凤年则依旧神出鬼没,有时在客栈一睡就是一整天,有时又跑得不见人影,不知在谋划些什么。但徐小栓能感觉到,这位世子殿下身上的气息也越发深沉难测。
然而,平静的修炼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一日,徐凤年将徐小栓和温华叫到房中,神色少见地带着一丝郑重。
“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武帝城了。”徐凤年开口道。
“离开?”温华愣了一下,“徐大哥,咱们不是刚来吗?我还没上擂台呢!”他如今对练剑上了瘾,有些舍不得这武道氛围浓厚的宝地。
徐小栓却心中了然。武帝城虽好,但并非他们的终点。徐凤年此行南下,也绝非单纯游历那么简单。太安城的风波、途中的截杀,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徐凤年笑了笑,扔给温华一壶酒:“擂台什么时候都能打,但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机会了。你小子跟着我们,也学了不少东西,是时候自己出去闯闯了。”
温华接过酒壶,愣住了:“徐大哥……你……你要赶我走?”
徐凤年收敛笑容,看着温华,认真道:“温华,你的路,不在这里,也不在我身边。真正的剑道,是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是在江湖最底层挣扎出来的。跟着我们,你永远活在我们的阴影下,成不了真正的剑客。”
他顿了顿,又道:“别忘了,你可是要成为‘李淳罡’的男人。”
温华握着酒壶,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他知道徐凤年说的是对的。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开阔了眼界,也看到了自己与真正高手的差距。他一直活在徐小栓和徐凤年的庇护下。
半晌,他猛地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却咧嘴笑道:“好!我听徐大哥的!我自己去闯!等我练成了绝世剑法,再来找你们喝酒!”
徐小栓看着温华,心中也有些感慨。这个一路上插科打诨、看似没心没肺的少年,终究也要独自踏上属于自己的江湖路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温华的肩膀,从怀中取出那本早已准备好的《基础蛊术笔记》和一小袋银两,塞到他手里。
“江湖险恶,多留个心眼。这笔记你拿着,或许关键时刻能救命。银子省着点花。”
温华看着手中的东西,鼻子一酸,重重点头:“徐大哥,谢谢你!还有老黄!你们的恩情,我温华记一辈子!”
老黄在一旁吧嗒着烟,淡淡道:“滚吧小子,别死外头了。以后报名字,别说认识我们,丢人。”
温华嘿嘿一笑,对着三人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背起他那破旧的剑匣,转身大步向客栈外走去,没有再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有些孤单,却挺得笔直。
江湖路远,终须一别。
送别了温华,徐小栓看向徐凤年:“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
徐凤年目光投向北方,眼神深邃:“回北凉。出来的够久了,家里有些人,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回北凉!这意味着此次南下之旅即将结束。徐小栓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这一路上的经历,远比在凉州王府当护卫时要精彩曲折得多。
“不过在回去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徐凤年忽然笑了笑,笑容有些神秘。
深夜,武帝城最高的“观潮阁”屋顶。
徐小栓跟着徐凤年和老黄,悄无声息地落足于此。此处可以俯瞰大半个武帝城,以及远处漆黑如墨、波涛汹涌的大海。
夜风猎猎,吹动衣袍。
徐凤年负手而立,望着那座如同沉睡巨兽般的城主府方向,久久不语。
老黄蹲在一旁,慢悠悠地抽着烟,烟雾被风吹散。
徐小栓安静地站在一旁,心中猜测着徐凤年的意图。
忽然,徐凤年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老王头,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出来见见?”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融入夜风,传向远方。
徐小栓心中巨震!老王头?难道是在叫……王仙芝?!
徐凤年竟然敢直呼其名,还以这种语气?!
就在徐小栓以为不会有回应时,一个平淡、苍老、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从城主府方向遥遥传来,清晰地响在三人耳边:
“看够了。滚吧。”
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无上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天帝法旨!
徐小栓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要窒息!
徐凤年却哈哈大笑,笑声畅快淋漓,仿佛完成了某种夙愿:“好嘞!这就滚!下次再来,可就不只是看看了!”
那苍老的声音没有再回应,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徐小栓知道,刚才那一刻,他们确实与那位天下第二(实为第一)的武帝城主,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超越常理的“对话”。
徐凤年笑罢,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他转头看向徐小栓,扔过来一件东西。
徐小栓接过,入手冰凉,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非金非铁,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武”字,散发着淡淡的、与武帝城同源的磅礴气息。
【获得:武帝城客卿令牌(特殊信物)。】
【效果:可自由出入武帝城(部分区域除外),微弱提升在武帝城范围内的修炼效率,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
【提示:此物乃王仙芝认可(或默许)的象征,可能引来嫉妒或麻烦。】
“收好了。算是咱们这趟没白来的凭证。”徐凤年笑道,“以后想来打架,也方便点。”
徐小栓握紧令牌,心情激动。这不仅仅是信物,更是一种认可!虽然来自徐凤年的“刷脸”,但也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这座天下武夫圣地的视野。
“多谢殿下!”
“走了走了,回家!”徐小栓大手一挥,心情极佳。
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观潮阁,融入夜色。
第二日,一支轻装简从的队伍,悄然离开了武帝城,踏上了返回北凉的归途。
来时风雨兼程,杀机四伏。
归时依旧前路未卜,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多了几分沉淀和底气。
徐小栓回望那座渐行渐远的雄城,心中充满感慨。
江湖路远,此行暂别。
但他知道,他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