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林薇薇,自那日于牧民帐篷外遭拒,得半块硬饼一囊冷水,心知此地已再无人可倚仗,亦再无任何理由滞留。她蜷缩岩后,饥寒交迫,神思恍惚间,前世今生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那公司顶楼的奢华,推下刘丽丽瞬间的狠厉与快意,重生归来时的志得意满,追逐玉佩至昆仑的疯狂,以及眼前这望不到尽头的冰雪绝境……最终,都化作了那淡白色雾气前,一次次的徒劳与绝望。
“仙路……断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如同砂砾摩擦。这一次,再没有不甘的嘶吼,没有怨毒的诅咒,只有一种被彻底抽空力气的麻木。那支撑她数月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终于在这昆仑山最后的寒夜里,彻底熄灭。
天光微亮时,那队资深驴友收拾行装,准备下山。林薇薇挣扎着从岩后爬出,远远跟在后面。她步履蹒跚,形同槁木,若非前方还有人影引路,只怕随时都会倒下,永眠于此。驴友们见她跟上,虽觉此女形迹可疑,状态堪忧,但终究不忍,并未驱赶,只默许她吊在队尾。
一路行去,翻山越岭,涉冰踏雪。林薇薇浑浑噩噩,只凭着求生本能机械地迈动双腿。饿了,便挖些草根树皮,渴了,便抓一把冰雪塞入口中。目光所及,唯有前方驴友模糊的背影,以及身后那渐行渐远、终被重重山峦与云雾吞没的昆仑深处。
不知走了几日,眼前景色终于不再是亘古的冰雪与荒岩,开始出现了稀疏的植被,远处甚至能看到蜿蜒的土路与零星的经幡。空气中那刺骨的寒意也渐渐消退,虽然依旧寒冷,却已非那种能冻结灵魂的酷烈。
当一行人终于踏出昆仑山脉的标志性地界,踏上那条通往最近县城的简陋公路时,林薇薇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
远方,群山巍峨,云雾缭绕,那片承载了她无数疯狂与绝望的峡谷,早已隐匿不见,只余一片朦胧的、如同水墨渲染开的青灰色山影。那里,曾有她梦寐以求的仙缘,有她不惜一切也要夺取的造化,也有她此生或许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她静静地望着,脸上无喜无悲,眼中亦无恨无怨,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后的空洞与平静。良久,她缓缓转回身,不再回头。
随着驴友队伍抵达那个偏僻却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县城,她用身上最后一点藏匿的、未被风雪损毁的首饰,换了些许钱粮,买了一身最廉价的棉衣,一张最早离开这里的班车票。
坐在嘈杂破旧、弥漫着汽油与尘土气息的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平凡无奇的景致,林薇薇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这泪水,并非为了失去的仙缘,更像是对过去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的祭奠。
自此,仙凡永隔。她林薇薇,将重归那熙熙攘攘、为生计奔波的凡俗人世。长生久视,御剑凌霄,终成镜花水月,南柯一梦。
……
昆仑秘境,峡谷深处。
与林薇薇的绝望归尘截然相反,刘丽丽正心无旁骛,朝着更高的境界发起冲击。
自那日借霜团寒气与茶苗冰雾之助,得以清晰观摩结界符文,她对前路更是充满了笃定与急切。练气八层初期并非终点,仅仅是通往九层巅峰,乃至筑基大道的一个阶梯。
她将所有精力尽数倾注于修炼之上。白日,她便盘坐于那暖玉石台,此地乃峡谷灵眼节点,灵气最为充沛精纯。她全力运转《清灵诀》,极品灵根如同无底深渊,疯狂吞噬着汇聚而来的乳白色灵雾,将其炼化为精纯的赤金色灵力,源源不断汇入丹田,积蓄着冲击下一关隘的力量。
而到了夜间,或是感觉外界灵气吸纳已达饱和,需要沉淀之时,她便带着霜团回到玉佩空间之内。
空间,是她修行的最佳辅助。她以那泊泊涌动的灵泉之水沐浴身心,涤荡经脉中因快速修炼而可能积存的微末杂质,令灵力始终保持在最为纯净活跃的状态。她采摘那灵茶树上蕴含道韵的嫩叶,混合着叶片上凝结的珍贵灵露,烹煮出蕴含生机与智慧的茶汤。每一口茶汤入腹,都仿佛一场对神魂与道心的洗礼,让她对功法的理解愈发深刻,灵力运转愈发玄妙。
而霜团,这只已然与她缔结灵魂契约的冰系灵兔,更是成了她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伙伴。它不再仅仅是在危急时刻才释放寒气,而是时刻陪伴在刘丽丽身侧。当刘丽丽修炼至关键处,灵力奔涌过于剧烈,或是因吸纳过多刚猛龙脉之气而心生燥意时,霜团便会适时地释放出那股温和而精纯的寒气。
这寒气如同最忠诚的卫士,萦绕在刘丽丽周身,不仅有效地中和、抚平了灵力的躁动,更使得她丹田内那融合了冰属性的灵力,始终保持着一份冰雪般的冷静与坚韧。在这种状态下修炼,事半功倍,根基亦被打磨得异常稳固。
刘丽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以一种稳定而迅猛的速度提升着。丹田内的赤金色灵力湖泊每日都在扩张,湖心那丝冰蓝光华也愈发明显,与赤金灵力交融得更为完美。距离那八层中期,已然不远。
她心无杂念,眼中唯有那道淡蓝色的结界光幕,心中唯有那练气九层巅峰的目标。外界的风云变幻,林薇薇的归去来兮,于她而言,已如过眼云烟,再不能扰动其心分毫。
峡谷内岁月静好,唯有灵气流转与道韵低吟。一人一兔,于这世外秘境中,朝着那超凡脱俗的仙道之路,坚定不移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