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着大姜的旗帜将西洋旗帜一一踢倒,不断的演练修正,终究是在天光破晓之际停歇。
“淮安王的兵力会被恩佑拦截在风淮谷,在此之前淮安王南下的消息依旧会传出。西洋人必定会同淮安王一起,将粮草不足的南疆前后夹击。”
苏晚疾将旗帜重新插好:“老萧与老狗已经暗中前往淮安,兖京还有戴云舒与尉迟坐镇,必定让淮安王没有一丝靠近兖京的机会。”
“至于蒋为均一干人等,暂时收押,长风与长耳加紧审问,整理罪证,淮安王毕竟是皇亲,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定罪的。”
苏晚疾说完继续盯着沙盘,脑海中还在不断重复演练着。忽然眼前一黑,姜云岫的掌心遮住她的眼睑,眨眼间,睫毛扫过掌心,如同尾羽飘过一般。
“看了一夜了,休息一阵吧。”
姜云岫放下手,宽慰道:“蒋为均的事你不必操心,大不了让淮安王打进兖京,坐实造反的事实便是了,左不过是我再起兵勤王一次罢了。”
苏晚疾眨着干涩的眼睛,对他这话持怀疑态度:“这么草率的吗?”
“胜者王,败者寇。玄武门前走一遭,胜者称王,败者逆贼。权利之争,想来是如此草率。”
苏晚疾闻之心头一震,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百年之后谁又还记得真相如何呢?
若是当年勤王失败,姜云岫如今也该是九泉下得乱臣贼子吧。
“姜云岫,淮安王是自己想反,还是皇权需要他反?”
姜云岫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苏晚疾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先前在大牢里,曾听淮安郡主讲起一些陈年往事。如今的淮安王乃是先淮安王庶出之子,母亲只是府上通房,自出生起便被先淮安王遣送到庄子上。他本与王位无缘,却不知怎么的,先淮安王去后,因为未立世子加之平日里偏宠侧妃一房,府上竟起了争王之事。淮安王妃所出嫡长子与侧妃所出庶子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让这个早早被遣送庄子上的通房之子继承淮安王之位。”
苏晚疾看向姜云岫,目光落在他脸上,如同利剑的锋芒:“那一年,正是乾合三十三年。”
“这么巧,又是乾合三十三年。”苏晚疾伸手捏着姜云岫下巴:“按理来说他一个通房之子,能登上淮安王之位已是不易,又怎会放着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去干谋反的事?
“你也说了通房之子,但是这个身份就得保守冷眼,哪怕他一朝飞上枝头,那也是个五彩斑斓的野鸡。许是如此,便想翻了这处处压他一头的天。”姜云岫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漫不经心的说道。
“呵。”苏晚疾抽回手,转身时颇为嫌弃的暼了他一眼:“他若真有这本事,你能容他活到今天?别说继任淮安王了,连庄子的大门他都出不了。”
苏晚疾倒了一杯茶水,重重放到他面前,瓷器与实木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老实交代,是这淮安王本就有野心,你姑息养奸,放任他做大。还是你想让淮安王有野心,便一点一点的投喂出他如今的狼子野心?”
“你姜氏皇族的宗祠里,那群死要面子的老匹夫,可是宁可让你当皇帝,都不可能让一个通房之子当皇帝。你可别告诉我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半个子的关系。”
姜云岫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长叹一声:“晚晚呐,人还是要糊涂一些。”
苏晚疾夺过那杯茶水,往地上泼下去,将空茶盏丢实木桌上。
一点都不实诚,不配喝这茶!
“也就我现在动不了手。不然你看我揍不揍你!”
姜云岫捏着她的脸,提起来:“你今日到底是怎的?什么罗刹鬼上了晚晚身了,快快下来。”
“松开松开!”
苏晚疾不停拍打着那只狗爪,姜云岫笑着松开手:“若是真想揍,等伤好了随你揍。”
“别跟我插科打诨,扯开话题,我现在审问你呢!严肃点!”
“这还得从大姜开国之初说起,启恒帝为感念部下的追随效忠,封赏诸多外姓王,并将土地分封出去。你们苏家的爵位便是如此来的。但是人心易变,随着爵位世代更迭,忠心不在,拥兵自重的不在少数。”
“大姜历代帝王都在与这些势力抗衡,直至先帝继位,才将除了你祖父以外的外姓王都拔了个干净。”
苏晚疾眼神一暗,眉眼低垂,遮去眼中的异样。
“罢了,去睡一会吧。”姜云岫牵着她的手一拉,却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继续说吧,我想听完。”苏晚疾抬起眼,眼中异样之色一览无余。
姜云岫避开那赤裸裸的目光,牵着她绕过屏风,将人按在床上。
“先躺下,便当睡前故事讲给你听。”
苏晚疾背上有伤,只能趴着,姜云岫给她垫上柔软的枕头,好趴得舒服些。
“为何只剩下祖父一个外姓王?”还未躺好她便迫不及待的追问。
“镇北王的封地在北疆,世代镇守北疆。你祖父年幼时,北疆与漠北冲突不断。你太祖父当时手握重兵,膝下只有你祖父一子。我的太祖便让人寻了个借口将你祖父接到宫中做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太上皇伴读。”
“什么伴读?这不是质子吗?”苏晚疾侧着脸,斜眼看着姜云岫。
“总要有个好听的名头。”姜云岫伸手拉过锦被盖在她腰上。
“太上皇与镇北王多年相伴,信任有加,你太祖父去后,便是太上皇极力促成镇北王前往北疆接管镇北军一事。后来他在北疆成家,有了你父亲,便将你父亲送往兖京为质。”
“祖父是主动将父亲送往兖京的为质的?”
姜云岫点点头:“当年太上皇本是拒绝的,但镇北王三天两头往兖京送折子,送了一个多月,消停了几天,太上皇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翻篇了,还没高兴两天,你父亲便单枪匹马带着镇北王的手书出现在宫门外,赖在兖京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