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点毒，晒得柏油路都快冒烟了。
秦无忌抄着手，站在行道树的阴影里，
鼻尖飘过一股混合着汽车尾气、
路边摊煎饼味儿和某种劣质香水残余的复杂气味。
巷子口那场“碰瓷之王”张富贵引发的闹剧，
人群刚散开，
地上只留下几道电动车慌乱的刹车印和一小滩可疑的口水渍——
来自那老头昏迷前的最后贡献。
“啧，”他在心里摇头，“这物理昏迷效果，杠杠的。”
“那是！”
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脑海里蹦迪，自带闪光灯特效似的，
“‘社死凝视’全家桶体验装，
量大管饱，童叟无欺！
宿主大大，下一单畜生，下单不？前方五十米，高能预警，
流量密码正在直播！”
那语气，活像个兜售路边摊烤串的黄毛小弟。
秦无忌顺着系统的“导航”抬眼望去。
人行道对面，
绿化带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手机高举得像一片闪光灯的森林。
圈子中心，一个穿着浅蓝色定制t恤、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对着手机镜头，
笑容温润得能掐出水来。
他脚边，蜷缩着一只瘦骨嶙峋的三花猫，
皮毛暗淡，怯生生地舔着他递过去的一小块猫粮碎屑。
男人声音通过旁边助理举着的便携麦克风，
清晰地传出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沉痛和悲悯：
“…家人们看看‘小花’，三天前在垃圾堆里被发现，
后腿被车压过…
我们‘善仁流浪之家’就是它最后的希望！
每一份打赏，都是一份救命粮啊！”
他轻轻抚摸着猫咪的脊背，猫咪瑟缩了一下。
男人胸口别着的定制铭牌在阳光下反着光——刘善仁。
旁边助理举着的手机屏幕上，弹幕飞得让人眼花缭乱：
【泪目了！刘爸爸真是菩萨心肠！】
【已打赏火箭！给小花买罐头！】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善仁哥！】
【主播能不能再靠近点？想看看小花伤口…】
气氛煽情得能拧出水。
秦无忌的眼神沉了下来。不需要系统催促，他心念微动。
嗡——
左眼深处，一点难以察觉的冰蓝幽光无声流转。
眼前喧嚣的人群、闪烁的屏幕、
刘善仁那张悲天悯人的脸…瞬间被一层诡异的灰色滤镜覆盖。
刘善仁头顶，一串猩红的数字疯狂跳动：
【伪善值：978\/1000】，旁边还飘着几行小字注解：
【对镜头生物：虚假关爱mAx】、
【对镜头外生物：残虐成性mAx】、
【敛财欲望：爆表】、【人皮伪装度：SS级】。
那层虚假的温情面具在秦无忌的善恶透视眼之下，薄得像层窗户纸。
刘善仁抚摸猫咪的手，
指尖微微绷紧，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施虐的力道。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
可眼底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算计的寒潭，毫无温度。
视线穿透人群，
落在他身后那辆半开的、印着“善仁流浪之家·爱心专用”的豪华商务车车厢里。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印着外文的顶级进口猫粮狗粮罐头！
秦无忌的目光锐利如刀锋，
精准地定格在其中一个粉色猫粮罐头底部角落的喷码生产日期上。
那行小字像是淬了毒：【bESt bEFoRE: 2024\/09\/03】
今天已经是2025年9月4号。
过期整整一年零一天！
一股寒意混着怒火，从秦无忌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这畜生！用过期粮，喂这些本就羸弱的流浪猫狗？
这特么是爱心？这是慢性谋杀！
“叮！”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在他脑子里炸开，
“锁定目标：‘伪善虐畜者’刘善仁！
畜生道绩优股啊宿主！
罪恶滔天，流量拉满！
审判他，奖励翻倍向上蹿！
功德点嗷嗷待哺，经验值饥渴难耐！大力点……，搞快点！”
系统甚至模拟出搓手的声音：
“稳赢的局！这波流量，不蹭白不蹭，蹭了还想蹭！
宿主大大，原地起飞的机会它这不就来了嘛？给老子冲！”
秦无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行，送上门的热点，不蹭是傻子。
他拨开前面挡着的一个举着手机直播的大妈，
动作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妈不满地“哎哟”一声，回头瞪他，
却被秦无忌那双此刻沉静无波、深处却似有寒星闪烁的眼睛扫过，
下意识地把抱怨咽了回去。
秦无忌径直走到了直播镜头的正前方，
目标明确地弯腰，一把抄起刘善仁脚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印着同样外文LoGo的一个粉色猫粮罐头。
刘善仁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
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但面对镜头，
他强压下去，维持着风度，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温和：
“这位先生…您这是？”
直播间瞬间涌入大量问号。
【？？？这人谁？】
【搞事情？抢刘爸爸东西？】
【保安呢？快把这神经病架走！】
【等等…这人有点眼熟？】
秦无忌没搭理刘善仁。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粉色的罐头，
在午后明亮的阳光下，慢条斯理地将罐头底部那个小小的喷码日期，
精准地对准了刘善仁助理手中那怼着他脸的直播手机镜头。
高清摄像机，忠实地捕捉到了那行清晰无比的小字：【bESt bEFoRE: 2024\/09\/03】。
秦无忌这才抬眼，
看向镜头，也看向脸色刹那变得惨白的刘善仁。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情绪起伏，
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穿透了直播间的喧嚣，
清晰地扎进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进口爱心粮？日期喷码挺清楚，”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刘大善人，解释一下？你家去年的‘爱心’，今年才想起来喂猫？”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现场死寂了一秒钟。
紧接着——
“轰！”
直播间直接炸了！
弹幕像是被捅了马蜂窝，疯狂喷射而出，
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服务器都肉眼可见地卡顿了一下！
【卧槽！！！过期一年？？？】
【2024年9月？？？我他妈没瞎吧？？？】
【@喵星人保护协会 @食品安全局 快来抓人！！！】
【刚才刷火箭的我像个傻逼！！
退钱！！！】
【我说那些猫怎么看着没精神！畜生啊！！！】
【取关！举报！人肉他！！！】
【等等！
这帅哥…是不是前两天那个把碰瓷老头瞪晕的神人？
秦什么来着？审判哥？！】
刘善仁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精心维持的完美面具，被秦无忌这轻描淡写却又致命的一戳，
裂开了狰狞的缝隙。
他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指着秦无忌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胡说！这是…这是污蔑！
恶意p图！家人们别信他！这是竞争对手派来搞垮我的黑子！”
他试图挽救，声嘶力竭，额角青筋暴跳。
可惜，晚了。
秦无忌刚才的动作太快太准，高清镜头下，那个过期喷码铁证如山！
“p图？”
秦无忌嗤笑一声，随手把那个粉色罐头像丢垃圾一样扔回刘善仁脚边，
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吓得那只本就胆小的三花猫“喵呜”一声惊恐地窜进了绿化带。
“车里还有一整箱‘去年’的爱心呢，刘老板，要不要当众开箱验验？”
他目光扫过那辆敞着门的豪华商务车，意有所指。
“你…你闭嘴！”
刘善仁彻底慌了神，
风度尽失，气急败坏地对着助理低吼：“关直播！快关掉！”
助理手忙脚乱地去戳手机屏幕。
就在这时！
“想关直播？晚了点吧，畜生！”
一道清脆利落的女声，带着点娇俏的怒意，如同银瓶乍破！
人群外圈一阵骚动，一道身影快得像一道疾风掠过低空的白影！
周汐颜来了！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t恤，
下身是条牛仔热裤，两条线条流畅得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长腿，
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她显然刚到，
杏眼圆睁，一眼就看清了场中情形——秦无忌被刘善仁指着鼻子污蔑。
周女神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飒！
只见她根本不需要助跑，原地一个漂亮的拧身旋踢！
右脚尖带着凌厉的风声，
精准无比地踹在助理慌忙伸向关机键的手腕上！
“啊！”助理惨叫一声，手机脱手飞出！
周汐颜动作行云流水，左脚落地为轴，
腰肢一扭，修长的右腿尚未完全收回，左腿已如鞭子般再次抽出！
目标是那助理另一只试图抢夺摔落手机的手！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助理的另一只手也被踢开！
那部价值不菲的直播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一只骨节分明、极其稳定的手伸了过来，
稳稳地将手机捞在掌心，指尖灵活地一划，屏幕锁应声而解——
当然是秦无忌。
他甚至还有空调整了一下镜头角度，
确保直播间百万观众能清晰看到刘善仁和他助理此刻惊恐狼狈的脸。
“接着播，”
秦无忌把手机抛还给刚刚收势站定的周汐颜，语气理所当然，
“周女侠，控场。”
“小事儿！”
周汐颜稳稳接住手机，下巴微扬，
对着镜头做了个俏皮又帅气的“oK”手势，
转头对着刘善仁，
杏眼一瞪，女王气场全开：
“喂！那个姓刘的‘善人’！
别缩！过期粮怎么回事？
虐待小动物监控藏哪儿了？
老实交代！
直播间几百万父老乡亲等着听你狡辩呢！”
弹幕再次迎来高潮：
【卧槽卧槽！我老婆！帅炸了！】
【女神看我！（破音）】
【这配合！审判哥加周女侠，锁死！钥匙我吞了！】
【打得好！踢死那助纣为虐的助理！】
【刘畜生！说话啊！哑巴了？】
刘善仁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
全是唾骂的弹幕，
再看看眼前配合默契、
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嘛的秦无忌和周汐颜，
气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了。
“你们两个杂碎！给我弄死他们！”
他彻底撕下伪装，面容扭曲地嘶吼着，
对着那几个一直站在车旁、体格明显彪悍的“工作人员”吼道。
那几个壮汉显然是私人保镖，
得了命令，凶神恶煞地就朝秦无忌和周汐颜扑了过来！
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
现场一片尖叫惊呼！
“找死！”
周汐颜眼神一冷，不退反进！
那双漫画长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
脚下步伐灵活如穿花蝴蝶。
一个壮汉沙包大的拳头砸向她面门，
她身体轻盈后仰，
几乎是贴着拳头边缘滑过，同时右腿自下而上闪电般撩起！
砰！
精准命中下巴！
那壮汉闷哼一声，眼白一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干脆利落！
与此同时，秦无忌面对另外两个扑来的保镖，眼神都没动一下。
“老六光环，启动！”他在心里默念。
嗡！
一股极其微弱、
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扭曲感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
扑得最快的那个保镖，
脚下不知怎么就绊到了人行道上一块不起眼的松动弹起的地砖边缘，
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踉跄着朝前猛扑！
时机妙到毫巅！
秦无忌只是随意地、
仿佛要抬手整理衣领般，手肘看似不经意地向前一顶。
噗！
刚好顶在那保镖因前扑而暴露的软肋上！
“呃啊！”
保镖痛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捂着肋部蜷缩下去。
另一个保镖的拳头已经砸到秦无忌后脑，
眼看就要命中！
秦无忌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
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却妙到毫巅的角度向左一晃，
幅度小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呼！
保镖的拳头擦着他飞扬的几缕发丝呼啸而过，
砸了个空！
巨大的惯性带着他自己向前冲去。
秦无忌顺势一个流畅的拧身，右腿如同蝎子摆尾，向后迅捷一扫！
脚踝精准地勾在保镖那条支撑腿的腿弯处！
噗通！
第三个保镖脸朝下，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门牙差点磕飞！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凶悍保镖全躺了！
一个被周汐颜踢晕，
一个被秦无忌肘击要害蜷缩如虾米，
最后一个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现场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手机直播间里，弹幕刷屏的恐怖音效还在疯狂响着。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俩人…是人吗？拍电影都没这么快！
“叮！恭喜宿主与契约者周汐颜默契配合，
达成‘狼狈为…咳，侠侣同心’成就！”
系统的声音兴奋得像中了彩票，
“成功审判‘伪善虐畜者·刘善仁（顶流皮肤限定款）’，
引发超大范围社会性公开处刑！”
“奖励结算中：经验值+1500！
功德点+200！
老六光环（初级）熟练度暴涨30%！
当前特效：同级干架时，您的走位风骚度与暴击欧气值小碎步Up！
解锁成就：‘直播打假第一人’称号！
佩戴效果：揭露伪善时，自带微弱‘正义聚焦’气场！”
“爽！”
系统的电子音模拟出打游戏的音效，
“宿主，这波挂逼装得，本系统给82分，剩下的666以弹幕形式发送！
再接再厉，畜生道里还有大把KpI等着你刷！”
秦无忌甩了甩手腕，无视了系统的聒噪。
他目光越过地上哀嚎的保镖，落在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刘善仁身上。
“善恶终有报，畜生。”
秦无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网红顶流？今天到头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正义的迟到，总归是来了。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解气的欢呼和掌声。
直播间里更是礼物和弹幕齐飞，满屏都是“审判哥牛逼”、“周女神威武”。
喧嚣之中，谁也没注意到，
街对面一栋老式居民楼的狭窄阴影里，静静地立着两个女人。
黑有常。
她依旧穿着一身剪裁考究、勾勒出惊心动魄曲线的墨黑色旗袍，
只是今天颈间多了一条细细的、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银色吊坠，
吊坠形状像一把微小扭曲的钥匙。
她抱着双臂，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眼神冷漠地看着对面街道上的喧嚣沸腾，
看着秦无忌和周汐颜被欢呼的人群和赶到的警官围住，
如同看着一幕乏味的闹剧。
她身边，站着白问天。
白问天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紧身衣裤，
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
她的目光同样落在秦无忌身上，却复杂得多。
当看到周汐颜一个利落的旋踢放倒保镖，
顺势站在秦无忌身边时，白问天垂在身侧的手指，
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
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痕。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破碎的画面：
前世训练场上，
少年秦无忌笨拙地扶住摔倒的她，
阳光落在他汗湿的鬓角，
笑容干净得像一泓清泉…那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那是她灰暗岁月里，唯一的光。
可如今，那光属于另一个笑容明亮的女孩，
近在咫尺，却与她隔着血仇的深渊。
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呜咽的抽气声从鼻腔溢出，又被她死死压了回去。
“心疼了？”
黑有常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
毫无预兆地钻进白问天耳朵里，带着刺骨的嘲讽。
白问天身体猛地一僵，
掐进掌心的指甲更深了，几乎要刺破皮肤。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锁在眼底那片深潭之下，
声音平板无波：“属下不敢。任务目标未完成，属下失职。”
她指的是未能阻止秦无忌审判刘善仁引发这场风暴。
黑有常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愉悦。
“失职？不，你做得很好。”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对面，
看着警车将失魂落魄的刘善仁和保镖铐上带走，
看着秦无忌和周汐颜配合做完简单笔录后，
在人群簇拥下转身离开，嘴角那抹弧度愈发诡秘森然。
“让他闹。”
黑有常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黏稠的恶意，
像是在欣赏即将落入蛛网的飞虫，
“秦无忌…自以为在审判畜生，在匡扶正义…”
她抬起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
指尖在颈间那条诡异的银色钥匙吊坠上缓缓摩挲，
吊坠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纹路在流转。
旗袍下摆无风自动，
一丝丝凝而不散的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
悄然从她高跟鞋边缘溢出，无声地缠绕盘踞在她脚边的阴影里。
“……他审判得越多，闹得越大……”
黑有常的声音如同深渊刮起的阴风，
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和血腥的预兆。
“…那些积压的怨气和血孽…”
她摩挲着吊坠的手指猛地收紧！
“…才越能滋养…”
“…那面来自畜生道深处的‘人皮鼓’啊……”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