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而立,陈牧感受着与破厄枪之间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这柄上古战枪蕴含的力量远超幽骸刀,那股征伐煞气霸道无匹,却又对他异常温顺,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
他调息片刻,稳固了一下刚刚接收战意传承而略有激荡的神魂,然后目光坚定地望向棋盘尽头,那具披甲骷髅所在的高台之后。那里,隐约还有一条向下的通道,被更浓郁的煞气和黑暗笼罩。
手握破厄,他心中底气足了许多。他迈开脚步,踏过满地碎石,向着那条通道走去。
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棋盘上残存的煞气感受到破厄枪的气息,纷纷如潮水般退避,露出一条通路。
走到高台下,他再次对那具披甲骷髅恭敬地行了一礼。若非这位前辈留下的战魂试炼,他也无法得到破厄枪的认可。
骷髅寂然无声,但那低垂的头颅似乎又抬起了一分,空洞的眼眶“望”着陈牧走向后方的通道,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通道向下延伸,台阶古老而残破,两旁的岩壁上开始出现大幅的壁画。这些壁画风格古拙,线条苍劲,描绘着宏大的战争场面:无数身披样式古老铠甲的将士与一些形态狰狞、非人非妖的恐怖存在厮杀,天空破碎,大地倾覆,场景惨烈无比,透壁而出一股苍凉悲壮的史诗气息。
陈牧一边小心前行,一边仔细观看壁画。他发现壁画中的人族将士,其铠甲制式和武器样式,与棋盘上的雕像以及破厄枪的风格颇为相似,显然属于同一个极其久远的时代。
而他们的敌人,那些笼罩在黑雾中、形体扭曲的存在,则让陈牧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寒意。这绝非普通的妖族或魔物。
“上古之时,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大战?”陈牧心中震撼,对这个兵冢的来历越发好奇。
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一个相对小一些的石室。石室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棺椁或宝座,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断裂兵器堆砌而成的金字塔状的“兵堆”!
这些兵器早已灵光尽失,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惨烈气息。它们仿佛是那场大战的见证者,被特意收集于此,形成了一座肃穆的丰碑。
兵堆顶端,插着一面残破不堪的黑色战旗,旗帜早已褪色,却依旧顽强地挺立着,旗面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模糊的图腾,像是一只浴血咆哮的巨兽头颅。
而在兵堆前方,地面之上,则平放着一套残缺的暗红色铠甲。这套铠甲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多处破损,胸甲处甚至有一个巨大的爪痕贯穿伤口,但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一位沉睡的将军,依旧散发着无尽的威严和冲天的战意!
这股战意,与之前棋盘上的战魂同源,却更加浩瀚、磅礴、且带着一股统帅千军万马的决绝与苍凉!
陈牧手中的破厄枪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枪身微微发热,似乎是在对那套铠甲表达着敬意与哀悼。
“这才是兵冢真正的主人……那位统帅的遗骸所在吗?”陈牧心中明悟。外面的骷髅或许是他的副将或亲卫,而这里,才是主将最终的归宿。他的尸骨恐怕早已在惨烈的大战中消散,只留下了这套承载其最后意志与荣耀的战甲。
他走上前,对着那套残甲和后面的兵堆丰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这是对前辈英灵的敬意,也是对那场未知卫道之战的缅怀。
就在他第三躬鞠下的瞬间,那套平静的暗红色战甲猛地爆发出璀璨的血光!
一股比战魂虚影更加纯粹、更加浩瀚的战意如同洪流般冲向陈牧!这股战意中没有杀气,没有敌意,只有一股不屈的信念、守护的决心以及…一份沉重的托付!
陈牧根本无法抵抗,也无需抵抗。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浸泡在温泉之中,又仿佛置身于万马奔腾的战场,耳边响起苍凉的号角与震天的喊杀。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脑海:破碎的星辰、燃烧的苍穹、无尽的黑色魔潮、并肩作战直至战死的袍泽、还有最后那决绝的自爆一击……
这些画面模糊而残缺,却蕴含着无比沉重的情感与信息。
同时,那套暗红色战甲之上,飞出三点约莫指甲盖大小、呈暗金色的奇异金属碎片,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融入了他手中的破厄枪之中!
嗡——!
破厄枪剧烈震动,暗红色的枪身光芒大放,表面那些细密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许多,枪尖处更是吞吐出寸许长的实质枪芒,锋锐之气逼人!其散发出的煞气变得更为内敛,却也更加深邃恐怖,品阶显然提升了一大截!
而那套暗红色战甲在飞出三点碎片后,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得平凡无奇,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那股浩瀚的战意洪流也缓缓退去,只在陈牧的识海中留下了一篇更加完整、名为《百战凝血》的炼体秘术,以及一个极其复杂、名为“万兵戮神阵”的残缺阵图。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执着的残念:“后来者…承吾等之志…护我…人族…”
陈牧站在原地,闭目消化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多了一份沉重与坚定。
虽然依旧不清楚上古那场大战的具体细节,但他明白了这处兵冢存在的意义
这是一处纪念碑,也是一处传承之地。那位不知名的上古将领,在最后时刻将自己的部分传承和意志融入战甲,等待后来的有缘人,期望能将那份守护人族的信念传递下去。
而破厄枪,显然是传承的关键之一,那三点碎片对其大有裨益。
他再次对着兵堆和战甲深深一拜:“前辈之志,晚辈虽力微,亦不敢忘。”
他没有去动那套失去神异的战甲,让它与这兵堆丰碑长眠于此,才是最好的归宿。
环顾石室,再无他物。传承已得,是时候离开了。
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经过高台时,那具披甲骷髅的低垂头颅,似乎彻底抬正了,空洞的眼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仿佛露出了欣慰之色,随即哗啦一声,彻底散落在地,化作一堆洁白的骨粉,完成了最后的守护使命。
陈牧脚步一顿,心中叹息,再次一礼,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来时的通道。
如今实力大进,又得宝枪传承,是时候离开这片秘境,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了。
青岚宗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