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聚焦于林晚发现傅璟深对她身世的关键隐瞒,是两人关系中一个重要的信任危机爆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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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夜色深沉,傅宅的书房却灯火通明,如同汪洋中一座孤立的灯塔。窗外,暴雨初歇,水滴顺着玻璃蜿蜒滑落,像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林晚坐在书桌对面,面前摊着刚从那个危险的黑市拍卖会据点带回来的资料。其中,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和一页残缺的货物清单被她用指尖轻轻压住。照片上是她生父年轻时模糊的侧影,而清单上,赫然印着一个她曾在傅璟深加密文件中见过的、属于“穹顶计划”的独特符号。
空气凝滞,带着雨后的潮湿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傅璟深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看到林晚凝重的神色时,那丝疲惫瞬间被警觉取代。他绕过书桌,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指尖下的文件上,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怎么还没休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温和,“今天的行动很成功,后续的清理工作,顾言澈会处理干净。”
林晚没有抬头,她的视线依旧定格在那张照片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傅璟深,我们之前约定过,关于‘冥府’,关于我的过去,信息共享。”
傅璟深身形微顿,随即恢复自然:“嗯。你发现了什么?”
(承)
林晚终于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他,里面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慌的平静。她将那张货物清单轻轻推到他面前,指尖点在那个符号上。
“这个符号,代表什么?”
傅璟深的视线落在符号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平稳地回答:“一个早期废弃的子项目标识,可能与某些生物基因研究有关。出现在那里,不意外。”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逻辑自洽。但林晚没有移开目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的滴水声变得格外清晰。
良久,林晚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平静的表象:“三个小时前,我收到了‘J’传来的最后一份交叉比对数据。数据显示,在过去五年里,你名下的离岸基金会,曾三次向一个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进行过大额汇款。而这家空壳公司的最终资金流向,经过层层伪装,指向了南美一个名为‘暗影之蛇’的军火商团体。”
她顿了顿,观察着傅璟深的表情。他下颌的线条似乎绷紧了一瞬。
“巧合的是,”林晚继续道,语速不急不缓,“根据‘J’挖出的绝密情报,‘暗影之蛇’在过去的七年里,是‘冥府’组织在美洲地区最大的武器供应商之一。而资金汇入的时间点,恰好都发生在‘冥府’组织内部发生重大权力更迭或地盘冲突的关键节点之前。”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傅璟深,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暗中资助一个与‘冥府’关系密切的军火商?而且,是在我们相识的很久以前?”
傅璟深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没想到林晚的调查已经深入到了这个地步。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在追查直接的线索,却没想到她会从金融渠道入手,挖出了这条埋藏极深的暗线。
“商业行为有时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渠道……”他试图解释,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是吗?”林晚打断了他,她从资料夹里又抽出一张纸,那是一份泛黄的、边缘甚至有些焦黑的旧报告复印件的扫描件,“那这份来自十五年前,南美某地警局的、关于一场黑帮火并的幸存者问询记录复印件,你又怎么解释?”
她的指尖点在一个被红色圆圈标记的名字上——那是她生父在境外使用过的众多化名之一。
“记录显示,在那场几乎灭口的火并中,有一股外部势力介入,间接帮助了我生父所在的一方扭转了局势。而当时在现场附近出现的、未被证实的目击者描述中,有几个特征,与你那位常年驻扎在南美的首席安全顾问,‘猎犬’,高度吻合。”
林晚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刺穿的冰冷:“傅璟深,你早就认识他,对不对?你甚至,可能在我都不知道的过去,干预过与他相关的命运。而你,从未向我提起过一个字。”
(转)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傅璟深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依旧,但林晚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气场的变化,那是一种被戳穿核心秘密后的紧绷与凛然。
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最终,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仰头喝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结,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是。”他终于承认,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认识他。更准确地说,我调查他,已经超过十年。”
这个答案,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在林晚心中掀起巨浪。超过十年……那远在他们相遇之前,甚至可能在她还是个学生的时候!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带着一丝空洞。
傅璟深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里面有挣扎,有一丝……愧疚?“最开始,是因为‘穹顶计划’。他的基因序列,是计划初期非常重要的一个观测样本。追踪他,研究他,是项目的一部分。”
又是“穹顶计划”!林晚感到一阵反胃。
“后来呢?”她逼问,“后来你已经放弃了那个冷血的计划,为什么还在追踪他?为什么还要资助与他敌对的军火商?”
傅璟深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试图去握她的手,却被林晚猛地躲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受伤。
他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握成了拳。“后来……是为了保护。”
“保护谁?”林晚追问,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测。
傅璟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保护……你。”
尽管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林晚还是愣住了。
“我资助‘暗影之蛇’,是为了制衡‘冥府’内部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让你生父的位置更稳固,减少他树敌的可能。一个相对稳定的‘冥府’,对你而言,才是更安全的。一个陷入混乱和内斗的黑暗帝国,其报复的火焰,很可能会烧到试图脱离它的你身上。”他的语气急促起来,带着一种试图解释清楚的迫切,“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多想摆脱这一切!我不想让你觉得,你的人生依旧被那个组织的阴影笼罩,更不想让你认为,我和你在一起,是出于任何与他相关的原因!”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为她好”的出发点。若在以前,林晚或许会感动。但此刻,在经历了“穹顶计划”的欺骗后,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所以,你就选择瞒着我?”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用你认为对的方式,在幕后操纵着与我命运息息相关的一切?傅璟深,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需要被你全方位监控、保护的,永远无法自主的瓷娃娃吗?”
她站起身,逼视着他:“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学着尊重我,可你做的,却是在我最在意的事情上,给了我最大程度的不尊重和欺骗!”
(合)
“晚晚,我……”傅璟深试图再次解释,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他那情感认知障碍在此刻让他显得尤其笨拙和痛苦。他知道逻辑上他做错了,但他无法精准地表达出那种混合着恐惧、爱意和掌控欲的复杂心情。
“够了。”林晚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傅璟深,我需要知道的,不是经过你筛选后、认为‘对我好’的真相。我需要的是全部,无论它多残酷,多不堪。”
她拿起那张她生父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仿佛那是她与世界最后的一丝真实联系。
“我们之前达成的‘同盟’,是基于信息共享和相互信任。”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现在,信任的基础已经动摇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那近乎破碎的表情,决绝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傅璟深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书房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以及那份关于她生父的、带着血腥气的资料所带来的冰冷气息。
他一拳重重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瞬间泛红。剧烈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底那片骤然扩大的空洞。
他以为将她严密地保护起来,隔绝掉所有黑暗,就是对她的爱。
却不知道,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本身就是一种更深的伤害。
而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加密通道的信息弹了出来,发送者代号——“牧羊人”。
信息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却让傅璟深瞬间脸色剧变,瞳孔骤缩。
“‘冥府’之主,已知悉画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