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凤仪殿寝宫。
龙涎香与女子体香混合的气味,在暖帐之内缭绕,靡靡,且压抑。
苏辰僵硬地跪在龙床边。
他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寝衣,按压在女帝姬凝霜的香肩上。
力道,不敢重,也不敢轻。
每一分,都拿捏得小心翼翼。
寝衣下的玉肌,温热,细腻,却透着一股让他心惊肉跳的恐怖力量。
姬凝霜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放松。
整个寝宫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响,还有苏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寂静,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突然。
一道慵懒,却带着穿透力的嗓音,划破了这片死寂。
“今天……”
“碰了朕的‘凤影’,感觉如何?”
苏辰的身体剧烈一颤。
指尖的力道瞬间失控,重重地按了下去。
“啊……”
他吓得立刻收手,整个人差点从床榻边滑下去,直接伏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
“奴婢该死!奴婢……”
求饶的话,卡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完整。
“朕在问你话。”
姬凝霜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眼。
那平淡的声线里,却蕴含着山峦崩塌般的压力。
任何辩解和掩饰,在她的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苏辰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只能将自己伪装成那个被彻底吓破了胆的小侍女,用破碎的,带着哭腔的音节回答。
“奴……奴婢只觉得……”
“那位姑娘的手,好……好凉……”
听到这个答案,姬凝霜的喉间,竟逸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那笑声,在这死寂的寝宫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她缓缓睁开了那双狭长的凤眸。
侧过身,单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辰。
那张因为恐惧而煞白的脸,确实是我见犹怜。
“哦?只是凉吗?”
她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隔空,轻轻划过苏辰脸颊的轮廓。
动作暧昧,却带着审视货品般的玩味。
“朕还以为,你会喜欢上那张和柳如烟一模一样的脸呢。”
“小心脏,没有扑通扑通的挑动吗?”
轰!
苏辰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句话,比任何酷刑都让他恐惧。
他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陛下明鉴!”
看着他这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模样,姬凝霜似乎十分满意。
她终于不再逗弄他,慢悠悠地,吐露了那残忍的真相。
“朕只是想看看。”
“朕的‘小药妃’,对朕那些修炼阴寒功法的手下,是不是也一样管用。”
她收回手,葱白的指尖在华贵的床榻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
又一下。
每一下,都敲在苏辰的心尖上。
“看来,效果……”
女帝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比朕想的还要好。”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剐开了苏辰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小药妃’。
这个称呼,带着无尽的羞辱与暧昧,彻底坐实了他“万能解药”的身份。
也让他从骨髓深处,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原来如此。
今天殿前发生的一切,姬灵儿的纠缠,他“不小心”的失手,甚至“魅”的出现。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实验。
一场验证他这个“试验品”功效的,精心设计的实验。
他在她眼中,从来不是一个人。
只是一个功能强大的……物件。
姬凝霜很享受苏辰此刻的绝望与恐惧。
在确认了他更广泛的“价值”后,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她重新躺平,对着还伏在地上的苏辰,懒洋洋地发号施令。
“起来。”
“继续按。”
“……是。”
苏辰挣扎着,用发软的双腿重新跪好,将颤抖的手,再次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只是这一次,他所有的动作,都带上了一种行尸走肉般的麻木。
女帝似乎也不再计较他力道的精准。
寝宫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片刻之后,姬凝霜再次开口,只是这次,话题已然转换。
“该疗伤了。”
这三个字,让苏辰的身体又是一僵。
他默默褪下自己的外衫,露出肩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掌,贴上了女帝光洁的后背。
一股灼热到几乎要将他融化的剧毒阳气,瞬间从她的体内,汹涌而来!
而他体内的玲珑仙体,也在这股致命能量的刺激下,疯狂运转。
一股股精纯的内力,被转化,被吸收,沉入丹田。
在这场致命的滋养中,姬凝霜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
她一边享受着苏辰内力的滋养与压制,一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透露了足以让整个朝堂震动的消息。
“魅传回消息了。”
“王振已经将她,视作唯一的精神寄托,完全信任了她。”
女帝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那只老狐狸,以为自己老树开花,找到了慰藉。”
“却不知,他日夜思念的拂雪,是他催命的符,也是朕,埋在他身边的,掘墓人。”
苏辰的心,随着她的话,一沉再沉。
但他不敢表露分毫。
他只能继续扮演着一个听不懂这些朝堂秘辛的,愚钝的贴身侍女。
“就在刚才。”
姬凝霜闭着眼,继续说道。
“他藏了三十年的秘密账本,已经被魅,找到了确切的藏匿地点。”
这个消息,让苏辰输送内力的手,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何等恐怖的手段!
何等可怕的算计!
从柳如烟之死,到舆论造势,再到魅的出现,最后到获取信任。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这位女帝的权谋之术,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她不仅要王振死。
她还要王振在死前,将自己所有的罪证,亲手,或者说,心甘情愿地,交到她的掘墓人手上。
杀人。
还要诛心。
苏辰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的那股燥热,都无法驱散此刻从心底涌起的寒流。
他在这位女帝面前,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女帝似乎察觉到了他内力的波动。
她没有斥责。
反而用一种近乎教导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苏月,你要记住。”
“对付敌人,最锋利的武器,永远不是刀剑。”
“而是他自己心中,最深的欲望,和最软的软肋。”
“只要找到了,轻轻一捏,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轰然崩塌。”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苏辰,那双凤眸在昏暗的烛光下,亮得惊人。
“就像,朕对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