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量子裂痕
科研站的警报声像垂死野兽的哀嚎。欧米伽站在穿梭机舱门前，黑眼睛倒映着五张苍白的脸。萧临的枪口对准她手中的全息相框，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相框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画面：父亲抱着一个黑眼婴儿，表情是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温柔。
K-00是你真正的兄弟。欧米伽轻声说，而你是原件，不是复制品。多么讽刺，最成功的样本竟然是自然诞生的。
莫萱的手术刀突然抵在欧米伽喉咙上：关闭我的烙印。现在。
小女孩笑了：39号样本，你以为我在控制你？她指向科研站外逐渐充能的复仇女神号主炮，是哥哥在召唤我们回家。
萧临的战术屏突然闪烁红色警告。莫萱的生命体征剧烈波动，她掌心的39号烙印迸发出刺目红光，血管般的纹路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莫萱！齐星想去拉她，却被林昼拦住。
别碰她，双子星之一低吼，那是神经毒素传递模式！
莫萱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手术刀从欧米伽喉咙移开，缓缓转向——对准了萧临的心脏。
任...务...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处决...指挥官样本...
萧临没有后退。某种超越战术直觉的认知击中他——这不是背叛，而是比背叛更可怕的东西：程序覆盖了自由意志。他轻轻按下腕甲上的一个隐藏按钮，那是他在查看父亲文件时悄悄设置的干扰频率。
莫萱的手腕突然痉挛，手术刀擦着萧临的制服划过。她跪倒在地，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欧米伽惊讶地看向萧临：你学会了父亲的加密技术。她的黑眼睛微微睁大，但还不够熟练。
科研站突然剧烈震动。萧临的战术屏显示复仇女神号的主炮已完成80%充能——他们最多还有三分钟。
齐星，计算逃生概率！萧临拽起颤抖的莫萱，双子星，控制住欧米伽！
林昼和林夜同步向前，却在碰触欧米伽前僵住了。小女孩只是抬起手，两人的同步器就爆出电火花。
镜像样本，你们还没发现真相吗？欧米伽的声音突然变成多重回响，你们从来不是两个人。
一段全息影像从她掌心投射出来：47号实验室的量子分裂舱内，一个黑发少年被光束一分为二——林昼和林夜同时诞生于那次撕裂，共享着同一意识的量子叠加态。
你们是被设计的人类薛定谔猫。欧米伽的手指划过两人之间的空气??观测即坍缩。
林昼突然抓住自己的头：那些梦...在迷宫里追逐...
不是梦。林夜脸色惨白，是我们本该...
科研站的照明系统突然全部变为暗红色。卡恩·维特的声音通过所有广播系统响起：妹妹，玩够了吗？带K-00回来。其他失败品...就地销毁。
欧米伽的表情第一次出现类似犹豫的波动：哥哥，他们开始突破了。39号的烙印没有完全生效，双子星的量子态开始融合，就连q-12的概率计算也——
我说，销毁。卡恩的声音冰冷如太空深处，除非你想再次被关进静默舱。
小女孩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转向培养舱，按下某个隐藏控制钮。K-00样本的眼睛猛然睁开——纯黑如欧米伽，却带着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父亲...的完美作品。欧米伽轻声说，没有情感缺陷的...你。
萧临的战术屏突然显示穿梭机系统被远程激活。气闸舱门开始关闭——有人想把他们锁死在科研站里！
阻止她！他冲向欧米伽，却见莫萱如鬼魅般抢先一步。医疗兵的状态诡异至极——半边脸因抵抗烙印控制而扭曲，另半边却冷静得可怕。她的手术刀不是对准欧米伽，而是刺进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疼痛...干扰神经传导...莫萱的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快...拿走K-00...数据...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却在接触地面时变成诡异的蓝色。萧临突然明白——莫萱不只是抵抗烙印，还在利用被改造的血液腐蚀科研站的控制系统！
齐星突然大喊：概率线收束了！主炮充能还剩47秒，我们唯一的逃生路径是——他的瞳孔扩张到极限，——让双子星坍缩！
这个荒谬的提议本该被立刻否决。但萧临看到了数据——齐星计算的数千条世界线中，只有一条生路：利用量子坍缩产生的能量波动短暂屏蔽复仇女神号的武器锁定。
林昼和林夜对视一眼。多年来第一次，他们的动作没有形成镜像——林昼向左，林夜向右，两人同时伸手按在欧米伽肩上。
观测开始。两人异口同声。
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萧临看到两人的身体开始发光，轮廓变得模糊，就像两张透明胶片逐渐重叠。欧米伽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停下！你们会——
光爆吞噬了整个视野。萧临感到某种超越物理冲击的波动穿透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拆解又重组。当视力恢复时，站在欧米伽面前的不是两个人，也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那身影有着林昼的伤疤和林夜的眼睛，动作既同步又不同步，像观看一段卡顿的全息录像。我们...看见了所有可能性。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也看见了...实验室的真相。
欧米伽后退一步，黑眼睛里映出那个非人身影：你们不该能维持这种状态...这是...
薛定谔的战士。齐星喃喃道，鼻血滴在战术板上，既生又死，既存在又虚无...
科研站的金属墙壁开始扭曲。萧临意识到这是量子坍缩引发的现实扰动——他们可能等不到主炮发射就会被撕成基本粒子。
齐星，带莫萱上穿梭机！他冲向培养舱，扯断K-00样本的生命维持管线，双子星...无论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我们需要掩护！
那个既分裂又统一的存在转向萧临。在万分之一秒里，萧临看到了无数可能性：林昼和林夜完全融合；重新分裂但记忆共享；甚至更可怕的——彻底消失在量子泡沫中。
照见...真实的裂痕。非人存在说道，声音如同百万个平行宇宙的回声。
然后它——他们——冲向欧米伽，在触碰的瞬间引发第二次光爆。这次萧临清楚地看到，欧米伽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全息图一样闪烁起来，黑眼睛短暂恢复了正常人类的瞳孔。
快走！那分明是林昼和林夜重叠的声音，我们只能...维持7.3秒...
萧临抱起K-00样本——轻得不像活物——冲向气闸舱。齐星已经拖着半昏迷的莫萱进入穿梭机，正疯狂地重写导航协议。
主炮充能完成！齐星尖叫，还有三秒——
穿梭机引擎轰鸣的瞬间，萧临看到科研站中央那个量子态存在对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林昼的挥手告别叠加着林夜的军礼。然后白光吞噬了一切。
冲击波将穿梭机像玩具一样抛射出去。萧临的头撞在舱壁上，视野边缘泛起黑雾。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到战术屏上复仇女神号的主炮光芒被某种无形的量子屏障折射开去，而科研站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纸团般扭曲变形。
K-00样本在他怀中睁开黑眼睛，用父亲的口吻说：情感不是缺陷，而是变量。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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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临在尖锐的警报声中恢复意识。穿梭机正在失控旋转，生命支持系统只剩8%效能。齐星满脸是血地抓着操纵杆，试图稳定飞行轨迹；莫萱用染血的手术刀撬开电路板，直接手动连接引擎线路；而双子星...
林昼！林夜！萧临喊道。
回答来自穿梭机尾部。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重新变得清晰——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林昼右眼变成了林夜左眼的颜色；林夜的站姿带着林昼的习惯；当他们同时转头时，动作不再完美镜像，却有种更深层的和谐。
量子纠缠。其中一人说——萧临已经分不清是谁，我们现在...共享记忆。
也共享伤痛。另一人补充，展示手臂上凭空出现的伤疤——那是对方曾经的旧伤。
莫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看看我们变成了什么怪物！她举起手掌，烙印已经烧焦，却仍泛着微光，但至少...现在是我自己的怪物。
萧临怀中的K-00样本动了动。黑眼睛看向战术屏上闪烁的坐标——不是联盟控制区，也不是叛军领地，而是欧米伽植入他脑海的那个位置：47号主实验室。
你们...想去结束这一切吗？样本的声音像老旧的录音带，我可以带路...回家。
穿梭机在虚空中飘荡，五双眼睛在昏暗的应急灯下交换着无声的对话。曾经的混沌镜像已经破碎重组，某种更危险也更强大的东西正在成形。
萧临擦掉战术屏上的血迹，输入那个坐标：设定航线。他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我们去见见父亲。
穿梭机转向时，莫萱的手术刀在舱壁上刻下新的标记——不再是39，而是一个希腊字母：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