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对着天上那个金光闪闪、巨大无比的狗爪印星辰，比划了半天中指，直到胳膊都酸了，才悻悻然地放下。
不是他怂，主要是这姿势摆久了，容易让路过（如果真有这种东西的话）的量子秃鹫误会他在进行某种神秘的挑衅仪式，从而引发不必要的空中冲突。毕竟，他现在可是孤家寡人，唯一能打的“战略性核武器”还他妈变成了星星挂天上去了，除了能当个灯使，屁用没有。
“妈的，死狗，变成星星了还这么不省心。”林默嘟囔着，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那狗爪印星辰的光芒洒在这片无尽的宇宙垃圾坟场上，确实驱散了不少阴冷死寂，但也把各种锈迹斑斑、奇形怪状的金属残骸照得更加清晰，更显凄凉。金光闪闪的狗爪印下，是破烂不堪的现实，这对比，讽刺得让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悲伤？有点。主要是心疼那还没兑现的五星好评和《黄冈密卷》，投资打了水漂的感觉。感动？也有一点，但不多，很快就被更强烈的“这他妈以后可咋整”的茫然感给淹没了。
他摸索着从几乎成了布条的道袍内衬里，掏出那包仅存的“虚空牌酸菜代码”。包装袋更皱了，里面的调料粉似乎也因为刚才狗爷化星的动静又少了一点点。
“得，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林默拍了拍酸菜面袋子，叹了口气，“你说你，除了能让我饿的时候有点念想，还能干点啥？”
酸菜面袋子安静如鸡。
得，又一个指望不上的。
林默认命般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主要是金属锈屑），决定在这片巨大的废墟坟场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能用的玩意儿，或者至少找个能挡风的地方，让他好好思考一下怎么用这包酸菜面征服……呃，至少活下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扭曲的金属巨构间穿行，脚下咔嚓作响，不是踩碎了废旧电路板，就是踢到了不知名的机械零件。狗爪星辰的金光勉强提供着照明，但阴影处依旧深邃得吓人。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除了更多的破烂，毛都没找到一根。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成为第一个在垃圾堆里饿死的赛博天道（见习版）时，前方一个半埋在废弃舰壳下的、相对完整的小型逃生舱吸引了他的注意。
舱门歪斜地开着，里面黑漆漆的。
林默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探头往里一看——嚯！居然有点东西！
舱内散落着几袋过期的压缩营养膏（包装上印着【星际长途旅行必备，口味随机，惊喜连连！】），一个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能烧水的便携式能量加热杯，甚至……还有一本被踩了几个脚印、封面模糊不清的纸质书！
“发财了！”林默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危险了，手脚并用地爬进逃生舱，先把那几袋营养膏搂进怀里。虽然过期了，但总比吃沙子强！能量加热杯更是宝贝，说不定还能煮个酸菜汤！
最后，他捡起了那本纸质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标题，只隐约能看到一个秃头反光的人影轮廓，下面一行小字：《……从入门到入土》。
“这画风……怎么有点眼熟？”林默嘀咕着，翻开第一页。
【第一章：心态调整——如何优雅地接受自己是个废柴并利用此点吸引异性（成功率＜0.01%）】
林默：“……”
他猛地合上书，嘴角抽搐。破案了！这特么是量子剑宗入门教材之《赛博修真从入门到入土》！掌门那个光头老wiFi信号塔的着作！这玩意儿居然流传到这么远的垃圾场了？真是阴魂不散！
他嫌弃地把书扔到一边，但犹豫了一下，又捡了回来。算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看个乐子，批判一下前任领导的傻逼着作。
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着冰冷的舱壁坐下，撕开一袋标注着【惊喜口味：仰望星空派风味】的过期营养膏，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yue——！”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鱼腥味、糊味和工业糖精的味道直冲脑门，差点把他送走。
“这他妈是惊喜？是惊吓吧！”林默骂骂咧咧地把营养膏扔掉，果断拿出了自己的酸菜面。还是这玩意儿靠谱！
他用那个锈迹斑斑的加热杯接了点儿不知道从哪渗出来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冷凝水，用微弱的灵力催动能量加热杯。杯身嗡嗡作响，颤抖着开始加热。
趁着烧水的功夫，他百无聊赖地翻开了那本《赛博修真从入门到入土》。
看着看着，他乐了。
这书里写的，跟他经历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什么《五年筑基三年模拟》就能奖励功法，什么按时提交代码就能安稳渡劫，什么掌门德高望重指引迷津……全是狗屁！
“这老光头，写书骗经费呢？”林默一边吐槽，一边下意识地按照书里某个关于“灵力微操”的扯淡理论，尝试调动体内那点可怜巴巴的、因为狗爷化星而似乎顺畅了少许的灵力，去感应……感应一下天上那狗爪印星辰。
本来也就是无聊试试，没抱任何希望。
然而，就在他那丝微弱的灵力，顺着冥冥中一丝与狗爪星辰极其微弱的联系（大概是最后那点酸菜初心和“键来”之力的共鸣）延伸出去的瞬间——
嗡！
他手里的破书，突然微微发热！
紧接着，书页上那些原本印刷着的、看似普通的宗门规章和扯淡功法，字迹竟然开始模糊、扭动，然后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闪烁不定的金色光影！光影之中，是无数细小的、不断变化的代码和注释！
【隐藏代码段：关于‘宗门wiFi信号塔（掌门光头版）’的后门漏洞及蹭网不扣功德点方法（v3.1版，已失效）】
【批注：傻逼才信！上次用这方法蹭网的师弟，现在还在给掌门的头皮屑数据库做标注呢！——匿名弟子】
【功法《大衍诀》旁注：此乃测试版，运行到第三千六百周天时有概率导致丹田蓝屏，错误代码0x520（我爱你？），解决方法：重启（风险自负）。—— 苦逼码农修士】
【‘虚拟论剑大会’规则补充：严禁使用‘错别字病毒’，违者将被植入‘404天劫’倒计时（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过来人】
【掌门语录‘修真就是修心’下方：修个屁！是修KpI！修功德点！修怎么在996福报下不掉头发！—— 暴躁老哥】
林默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这书特么是量子剑宗内部的“弹幕版”？还是带隐藏代码和吐槽的那种？！
哪个神仙大佬干的？居然把这种玩意儿流传出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继续翻看，果然，几乎每一页都有类似的隐藏代码段和犀利吐槽批注，有些是技术分享，有些是漏洞提醒，更多的是弟子们无处发泄的怨念和黑色幽默。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充满生活气息（虽然是赛博修真生活）的吐槽和隐藏信息，林默忽然觉得，那个已经湮灭的量子剑宗，似乎不再是掌门光头下那个冰冷压抑的码农福报窝，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吐槽有挣扎、有bUG也有欢乐（？）的真实存在过的地方。
所以……宇宙拖更了，时间线混乱了，但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那些挣扎过的、吐槽过的、努力活过的印记，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以这种类似“缓存”或者“历史弹幕”的形式，在某些奇特的载体上（比如这本破书）残留了下来？
这个念头一起，林默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他猛地闭上眼睛，不再仅仅满足于通过破书感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努力调动那丝与狗爪星辰的微弱联系，同时将自身那点可怜的、融合了馊味天道和酸菜初心的灵觉，最大程度地散发出去，去感知这片被“拖更”的宇宙。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破铜烂铁和死寂废墟。
在狗爪星辰温暖金光的照耀下（这金光似乎有加持感知的效果），他“看”到了：
不远处，一面断裂的合金墙壁上，光影浮动，隐约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激烈地争论某个阵法代码的优化方案，旁边还有闪烁的小字：【吵什么吵！bUG能跑就行！—— 摆烂师兄】。
一堆废弃的飞剑残骸中，有点点光芒如同萤火虫般飞舞，汇聚成一行稍纵即逝的字幕：【剑修！永不加班！—— 然后就被扣了渡劫年假】。
甚至在他刚扔掉的那袋“仰望星空派”风味营养膏旁边，都有极淡的光影勾勒出一个简陋的哭脸表情和一行小字：【第108次试吃，卒。—— 神农堂小白鼠】。
这些景象极其模糊，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而且充满了各种错误和乱码，比如那个“永不加班”的“不”字就时不时会变成“要”字，“扣年假”后面偶尔会蹦出个“爽”字。
但它们真实存在着！
是这片陷入“拖更”状态的宇宙，在时间线停滞、规则崩坏后，残留的……“历史缓存”！是过去发生过的那些点点滴滴的碎片化记录！因为狗爷化星带来的某种稳定和净化效应（或者纯粹是因为那金光够亮？），再加上他这个半吊子天道（见习）的独特感知，居然被短暂地激活显现了！
“我滴个乖乖……”林默睁开眼，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哪里是宇宙拖更？这他妈是宇宙开启了“弹幕回顾”模式啊！还是带花絮和NG镜头的那种！
虽然这些“缓存”杂乱无章，bug频出，而且似乎没什么卵用，但……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那片湮灭的过去，并非毫无价值！那些挣扎和吐槽，那些失败和尝试，都被记录了下来！
就在他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的时候，更大的“惊喜”来了。
也许是他的灵觉触动了什么，也许是狗爪星辰的金光持续作用，他面前那本《入门到入土》上的隐藏代码和批注光影，突然变得异常活跃，然后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纷纷脱离书页，化作一道道细小的数据流，盘旋着，最终……咻地一下，钻进了他腰间——那里挂着的是之前青铜U盘炸裂后，残留的一小块、勉强还能看出是个U盘形状的焦黑碎片！
几乎是同时，周围废墟间那些刚刚浮现出的模糊光影、错误弹幕、残留印记，也仿佛受到了召唤，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而来，纷纷投入那块焦黑的U盘碎片之中！
U盘碎片剧烈颤抖起来，表面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林默吓得赶紧想把它摘下来扔掉，这玩意儿要是再炸了，他可没地方找第二个去。
但就在他手指碰到U盘碎片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的、杂乱无章的、充斥着无数声音、画面、代码片段、情绪碎片的洪流，猛地顺着他的手指，冲进了他的意识海！
“卧槽！”
林默惨叫一声，感觉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垃圾处理器，无数的信息碎片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看到了张师兄一边骂娘一边狂敲代码修补bUG的侧脸；
听到了机械嫦娥哼着走调的小曲给焊枪充能；
闻到了黑市赌坊里防沉迷符咒的酸菜味和赌鬼们的汗臭；
感受到了渡劫时雷劫劈在身上的酥麻（和焦糊）感；
甚至……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属于护山神兽偷偷啃《黄冈密卷》时留下的口水味（心理作用？）……
庞杂！混乱！毫无逻辑！
就像是把整个量子剑宗乃至赛博洪荒的过去，用搅拌机打碎了然后一股脑灌进他脑子里！
“停！停下！老子cpU要烧了！”林默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这信息的洪流撑爆、撕裂！
就在他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意识深处，那一点源自“酸菜初心”的核心，以及刚刚涅盘重生的、属于“混沌原初·馊味天道”的本源力量，猛地自动运转起来！
它们没有去试图梳理这庞大的信息流——那根本不可能。
它们做的事情更简单，也更粗暴：像一块巨大的、充满弹性的海绵，或者说……像一个超级无敌大的——“缓存盘”！
疯狂涌入的信息洪流，瞬间被这“天道缓存盘”接纳、吸收、储存！
冲击感骤然减轻。
林默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他心有余悸地内视自己的意识海。
只见那里，原本相对空旷的“空间”，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堆满了无数杂乱信息箱子的——超级仓库！
箱子大小不一，标签模糊（【张师兄的吐槽】【宗门食堂今日菜谱】【未知错误代码】【玉兔的购物车（部分）】），堆叠得歪歪扭扭，时不时还有箱子因为没放稳掉下来，里面的信息碎片撒得到处都是，引发一小片区域的混乱。
整个仓库（缓存盘）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勉强能用”状态，仿佛随时会因为数据过载而再次崩溃。
而那块惹事的焦黑U盘碎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这个庞大仓库的“入口”处，表面黯淡无光，仿佛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变成了一个单纯的“信号接收器”或者说……“缓存盘”的对外接口。
林默：“……”
他感受着脑子里那个庞大、杂乱、嗡嗡作响的“缓存盘”，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算什么？
宇宙拖更了，时间线卡住了，然后他把过去的“缓存”给下载到自己脑子里了？
还他妈是因为一本破书和一个炸剩的U盘碎片？
他现在成了什么？人形自走历史记录仪？还是宇宙级垃圾信息回收站？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有屁用啊？！
除了能让他时不时脑内重温一下张师兄骂街的英姿，或者被玉兔的购物清单闪瞎眼，还能干嘛？能帮他打主神吗？能帮他还债吗？能帮他把这包酸菜面变成满汉全席吗？
好像……并不能。
“狗爷啊狗爷，”林默欲哭无泪地抬头，透过逃生舱的破洞，看着天上那个安静旋转的金色狗爪印，“你倒是变成星星照亮前路了，可这路……它全是坑啊！还他妈是过去留下的坑！”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
水早就烧开了，噗噗地冒着热气。
他默默地拆开酸菜面包装，把面饼放进加热杯，撒上调料包。
浓郁的、熟悉的、带着馊香的酸菜味弥漫开来，暂时压过了废墟的金属锈味和过期营养膏的怪味。
他抱着加热杯，蹲在逃生舱门口，看着外面被金色星光笼罩的无尽垃圾坟场，脑子里还时不时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缓存画面（【警告：检测到弟子洞府非法使用大功率电器！—— 剑宗用电管理办】），吸溜了一口滚烫的面汤。
嗯，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宇宙拖更了。
时间卡壳了。
过去像破缓存一样塞了他一脑子。
前途依旧一片渺茫。
债估计还是欠着一屁股。
但……至少，这碗酸菜面，还是热的。
他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对着天空嘟囔：
“看见了没，死狗，爷没太监。”
“就是……更新得有点慢。”
“而且……水字数嫌疑严重。”
天上的狗爪印星辰，闪烁了一下，仿佛无声的笑了一下。
废墟，星光，一人，一面。
以及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宇宙缓存。
这拖更的状态，看来还得持续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