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看着众人红着眼圈的模样,尤其是海威,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糖,眼泪掉在糖纸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沙哑:“呼延庆跪在坟前,先拿起铁锹,往那土堆上添了两锨新土,动作虽轻,却像在给亲人盖被子。然后他点着纸钱,火光腾地起来,映得他脸上的泪珠子亮晶晶的。”
“王掌柜塞给他的鞭炮,被他顺手挂在了旁边的断墙上。火苗舔过去,‘噼里啪啦’的响声突然炸开,‘咚——锵!咚——锵!’震得周围的断壁都嗡嗡响。再加上他那洪亮的哭声,一个人哭出了十几个人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夜里,简直像打雷。”
海璐攥着拳头,指节都白了:“坏了!这动静不就把人招来了吗?”
“可不是嘛。”海天点头,“守在肉丘坟两边的军兵,本来正缩在窝棚里打盹,被这鞭炮声和哭声一炸,激灵一下就醒了,提着火把就往这边跑,嘴里还喊着‘抓刺客!’‘有人闯禁地了!’”
“呼延庆听见动静,抹了把脸,从腰后抽出软鞭。那鞭子是他师傅临走时给的,鞭梢裹着铁皮,抽在地上能留下道白印。他站起身,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心里虽慌,却没退——他想让这些人看看,呼延家还有后代在!”
“军兵们冲到近前,一看是个半大孩子,都没当回事,嘻嘻哈哈地围上来:‘哪来的小崽子,敢在这撒野?’有个满脸横肉的将官,举着刀就朝他砍过来,嘴里还骂着‘小杂种,给我去死!’”
“呼延庆眼疾手快,身子往旁边一拧,躲过刀锋,手里的软鞭‘唰’地甩出去,正抽在那将官的手腕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将官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手腕瞬间肿起一道红痕。”
“‘还有点本事!’另一个将官吆喝着上前,挺枪就刺。呼延庆不慌不忙,鞭梢一卷,缠住枪杆,猛地往回一拽,那将官站立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呼延庆趁机抬脚,正踹在他胸口,那将官‘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两下,把周围的军兵都镇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孩子下手这么狠,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呼延庆看着倒在地上的将官,心里也发慌——他从没杀过人啊。可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爷爷呼延丕显的声音在耳边说:‘孩子别怕,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还会去找你娘,找你外公!’”
“这话像股热流,瞬间冲进他的四肢百骸。他咬紧牙,软鞭一扬:‘我是呼延庆!双王呼延丕显的孙子!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东西,来啊!’”
“他一边喊,一边往南街退,想找个空子跑出去。军兵们被他的身份惊得一愣,随即像疯了似的扑上来——抓住呼延家的后代,那可是大功一件!”
“呼延庆且战且退,鞭影翻飞,打倒了一个又一个,可军兵越来越多,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他毕竟才八岁,力气渐渐不支,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就在这时,人群分开,庞文的二女婿王角虎,带着九个恶霸围了上来。这九个人,平日里在京城欺男霸女,被百姓叫‘九只恶虎’,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就仗着人多。”
“‘小崽子,跑啊!’王角虎狞笑着,指挥手下围成个圈,‘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呼延庆扫了一眼,见右边有个拿着长枪的恶霸,枪杆都快攥不住了,明显是个新手。他心里一动,突然把软鞭往左边一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左手却悄悄摸出藏在怀里的匕首——那是他娘给他削水果用的,小巧锋利。”
“那拿枪的恶霸果然慌了,胡乱挥舞着枪杆。呼延庆瞅准机会,猛地冲过去,软鞭缠住枪杆,手腕一翻,匕首‘噌’地刺过去。那恶霸躲过了鞭子,却没躲过匕首,‘嗷’的一声捂着胳膊蹲下去。呼延庆顺势一拽,软鞭带着枪杆扫在旁边的马屁股上,那马受惊,‘唏律律’叫着往前冲,撞开个缺口。”
“‘想跑?’王角虎怒吼着追上来。呼延庆趁机抢了匹没受惊的马,翻身而上,打马就跑,看见条小巷就钻了进去。”
“王角虎在后头哈哈大笑:‘蠢货!那是死胡同!’他带着人堵住巷口,让人往里面射箭,‘给我射死他!’”
“呼延庆冲进巷子才发现,前面是堵丈高的土墙,根本没出口。身后箭矢‘嗖嗖’地飞来,钉在墙上,箭羽还在颤。他急得满头汗,抬头一看,眼睛突然亮了——那土墙顶上,伸出来一根细细的树杈,像是从墙那边的院子里探过来的。”
“他没多想,猛地勒住马,往马屁股上连拍两掌。他的掌力本就重,那马吃痛,‘叽溜’叫着往前冲。就在马跑到墙根的瞬间,呼延庆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身子像只小豹子似的蹿起来,双脚在两边的墙上各蹬一下,借着这股劲,又往上蹿了三尺。”
“‘抓住他!’巷口传来王角虎的吼声。呼延庆伸手一抓,正好抓住那根树杈,借着树杈的弹力,身子一荡,‘噗通’一声掉进了墙那边的院子里。”
“箭头‘嗖嗖’地射进墙里,却只射中了那匹没来得及停下的马。王角虎派人冲进巷子,只看见倒在地上的死马,还有墙上那两个浅浅的脚印,以及那根还在晃动的树杈。”
“‘人呢?人去哪了?’王角虎气得踹了墙一脚,‘给我搜!挨家挨户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海丽听到这里,长长舒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他跳过去了。”海雅在手机上打:“墙那边是谁家?”
海天看着众人悬着的心,放缓了语气:“那墙那边的院子,可不是普通人家。呼延庆掉进去的时候,正摔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旁边还有个小池塘,冻着薄冰。他刚想爬起来,就听见个苍老的声音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每个人脸上,像给大家披了层银纱。呼延庆的命运,就像那根突然出现的树杈,在绝望里撑起了一线生机。而他不知道,这一跳,不仅救了自己,还将引出更多忠良,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报仇的路虽难,却已有人在前方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