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灌进通道，楚昭便察觉到了异样。
空气并未带来自由的气息，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悄然吸住。他抬脚欲向前迈步，机甲的关节却发出一声滞涩的咔响，能量读数瞬间下跌三成。
“小心！”南宫雪猛然回头，冰魄剑横于胸前。
话音未落，空中那道裂口骤然扭曲变形。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裂缝中浮现，立于虚空，嘴角挂着冷笑。
“享受最后的二人世界吧。”
是独孤绝的声音。
楚昭瞳孔一缩，右手立刻按上帝道之剑。龙魂纹路在手臂一闪而逝，机甲表面泛起暗金光泽。他没有出剑，而是侧身一步，将萧沉月护在身后。
南宫雪紧握剑柄，额角渗出血丝。她刚刚恢复的记忆仍在震荡，身体反应跟不上意识。但她清楚，这道影子既非实体，也非幻象——它是病毒核心释放的指令残影，象征着系统重启的信号。
“它没死。”楚昭低声说道，“刚才的共鸣……只是激活了它的开关。”
话音刚落，整根能量柱剧烈震颤。原本熄灭的血柱一根根重新亮起，颜色却由红转黑。最粗的那一根猛然膨胀，表面裂开一道巨口般的缺口，仿佛某种生物睁开了眼睛。
空间开始塌陷。
最近的一块岩壁无声碎裂，碎片尚未落地便被吸入其中。紧接着，地上的金属残片、断裂的管线、散落的能量导流槽——全被拉向那张巨口，转瞬消失无踪。
楚昭感到左手一阵发麻。低头一看，护盾生成器正闪烁红光。他迅速调出界面，发现外部能量场正以每秒百分之五的速度被抽离。
“不行……”他咬紧牙关，“再这样下去，机甲三分钟内就会停机。”
萧沉月倚靠在古剑之上，呼吸微弱。她的身体已近乎透明，体表的数据流断断续续地闪动。但她抬起手，指向那黑色巨口。
“那是……病毒的实体化形态。”她说，“它借用了剑气共振的能量，完成了进化。”
南宫雪皱眉：“你能看清它的结构？”
“能。”萧沉月点头，“它现在是一个吞噬体，依靠吸收外界能量维持存在。只要有能量源，它就会持续扩张。”
“包括我们？”楚昭问。
“包括一切。”她顿了顿，“但如果用神格能量反向注入，可以短暂冻结它的核心运转。”
“你疯了？”楚昭立刻打断，“你现在连站都快站不住，怎么承受那种反噬？”
“我没有别的选择。”她看着他，声音很轻，“你也一样。”
南宫雪忽然开口：“我可以帮忙。冰魄剑能封锁一部分能量流动。”
“不行。”萧沉月摇头，“你的剑意刚觉醒，强行介入只会被同化。这个任务……只能由我来。”
她伸手握住古剑剑柄，指尖划破皮肤，鲜血顺着纹路流入剑身。银白色的光沿着剑刃蔓延，她的身影微微晃动，却没有倒下。
楚昭盯着她，拳头越攥越紧。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种级别的病毒程序，唯有拥有原始权限的神格持有者才能干预。但代价也极其明确——一旦能量失衡，她的意识将被彻底吞噬。
“你听我说。”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等会我拖住它，你找机会切断主链。别硬撑，明白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藏着太多情绪——有告别，有信任，也有掩不住的痛楚。
但他已无暇细想。
黑色巨口突然扩大一圈，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而来。楚昭立即展开龙魂护盾，将两人笼罩其中。机甲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能量核心的闪烁频率越来越急。
“开始了。”他说。
下一刻，他冲了出去。
帝道之剑划破空气，斩向巨口边缘。剑锋触及的瞬间，黑色物质如活物般缠绕而上，顺着剑身攀爬。楚昭立刻切断动力输出，抽身急退。可就在后撤刹那，中心爆发出更强的吸力。
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南宫雪被掀翻在地，冰魄剑脱手飞出。她试图起身，却被地面裂缝中涌出的黑雾缠住手腕。她奋力挣扎，却发现灵力正在迅速流失。
“楚昭！”她喊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却已意识到局势恶化。机甲左臂的护盾发生器爆出一团火花，随即彻底熄灭。右腿驱动模块也开始卡顿，每走一步都如同陷入泥沼。
他抬头望向萧沉月。
她正双手紧扣古剑剑柄，闭目凝神。银发无风自动，眉心血痕裂得更深，电弧般的能量从伤口溢出，顺着手臂流入剑身，再渗入地面。
她已经开始注入神格能量。
黑色巨口的扩张速度短暂减缓了一瞬。
但这远远不够。
楚昭咬牙，启动龙魂机甲最后一级备用能源。暗金色纹路自右手蔓延至全身，机甲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再次举起帝道之剑，这一次，直冲吞噬场中心而去。
“给我——停下！”
剑光炸裂。
冲击波撕开黑雾，劈出一道缝隙。可就在这瞬间，那巨口猛然张至极限，化作一个旋转的黑洞。所有被吸入之物顷刻分解为光点，汇入其中。
楚昭的机甲发出最后一声警报。
【能量核心即将崩溃】
他来不及收剑，整个人已被拉向前方。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自后方射来，缠住他的腰带，猛地向后一拽。
是萧沉月的数据触须。
她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别过去。”她说，“现在冲进去，只会让它更强。”
“那你呢？”他喘息着问，“你现在做的，不也是在送死？”
“不一样。”她摇头，“我是源头，它是复制品。我能影响它的运行逻辑。”
“可你会消失。”
“也许。”她轻轻一笑，“但不是现在。”
她抬起手，古剑缓缓升起，悬浮于面前。剑身通体发亮，宛如点燃了最后的火焰。
“准备好了吗？”她问。
楚昭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她双手合拢，猛然向下压去。
古剑如陨星坠落，直插吞噬场正中心。
轰！
一圈银白波纹扩散开来。黑色巨口剧烈扭曲，发出类似惨叫的尖啸。周围的吸力骤然减弱，地面停止塌陷，空中漂浮的碎片开始坠落。
成功了？
楚昭刚松一口气，却发现萧沉月的身体正在快速消散。她的手指变得透明，胸口的数据流出现断层，连声音也开始模糊。
“为什么……还没停？”她喃喃低语。
就在这时，巨口中央浮现出一行字：
【协议覆盖：Lc-moon_01 → Lc-moon_99】
楚昭心头一沉。
这不是结束。
这是升级。
黑色物质重新聚合，比之前更加凝实。新的巨口成型，边缘带着锯齿状纹路，仿佛无数张嘴叠加而成。
它不再只是吞噬。
它在进化。
萧沉月单膝跪地，古剑斜插身旁。她仰头望着那行字，眼神骤然一变。
“它……拿到了我的备份。”她低声说，“真正的权限……不在这里。”
楚昭蹲下身扶住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抓住他的手臂，力气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它不需要我活着。只要有我的数据模板，就能无限复制。”
南宫雪挣扎着爬过来，脸色惨白。“那怎么办？”
楚昭没有说话。
他望着那不断扩大的黑洞，又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她的呼吸越来越浅，体温逐渐下降，连睫毛都不再颤动。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也知道，她不会允许他替她赴死。
所以，在他开口前，她先说了。
“答应我……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