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一脚踹开养心阁的窗，右手机甲狠狠撞向独孤绝的胸口。那股力量本应将人掀翻，可在接触的瞬间，他手臂上的暗金纹路骤然一颤，裂开一道细缝。
黑气顺着缝隙钻入机甲内部。
右臂表面的经文忽然活了过来，如同细小的蛇群在金属表面游走。蛛网般的裂痕从肩部蔓延至手背，机甲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随时会炸裂。
“不好！”楚昭咬牙后退半步，左手死死扣住墨玉扳指。系统界面一闪而过，提示能量波动已超出安全阈值。
独孤绝被撞得跌坐在地，掌中那枚漆黑私印却稳稳嵌入最后一片魂魄碎片。金光在裂缝间跳动了一下，随即扩散出一圈猩红波纹，地面微微震颤。
萧沉月站在门口，剑尖微抬。她没有冲上前，而是紧盯楚昭的手臂——那里经文正不断扭曲重组，每一次变动都引发机甲一阵震颤。
“你还撑得住？”她问。
“能。”楚昭声音低沉，“但不能再拖了。”
话音未落，右臂猛然抽搐，整条胳膊不受控制地扬起，指尖直指天花板。龙魂的吼声透过金属传来，夹杂着撕裂般的躁动。
他知道，若再这样下去，机甲必将先一步失控。
怀中还揣着昨日签到所得的图纸——磁暴导弹的设计图。他没时间细看，一把掏出揉成团，对着最深的一道裂缝用力塞了进去。
图纸刚触碰到核心区域，一股强烈的电磁脉冲自内爆发。
黑气如同被猛兽咬住，开始倒退。经文扭曲的速度放缓，裂痕边缘泛起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作响。机甲剧烈震动，但他没有松手，反而用左手按住右肩，硬生生将反冲力压入体内。
额角渗出冷汗。
独孤绝缓缓起身，嘴角带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私印，轻轻吹了口气。香灰从印面飘落，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你们打断不了。”他说，“它已经连上了。”
萧沉月目光落在私印边缘。那里嵌着几颗极小的珠子，灰白颜色，表面布满细纹。她并指为剑，凝出一线剑气探去。
指尖触及珠子的刹那，瞳孔骤缩。
这不是寻常之物。
她曾在钱万通身上见过这种算盘珠。每一颗都经过特殊处理，既能吸收他人气运，也能锁住残魂。
“他在用算盘珠固定魂锚。”她低声说道。
独孤绝冷笑一声，手腕一抖，丝绳收紧，将私印牢牢系于掌心。
就在此时，窗外风动。
九道黑影自地面阴影中浮起，披着残破铠甲，双目赤红。气息阴冷，与先前被击溃的贪狼卫分身如出一辙。
楚昭察觉异样，抬头望向窗外。他的机甲仍在震颤，电弧与黑气交织闪烁，右手五指时张时握，难以完全掌控。
“别管我。”他对萧沉月说，“先解决那些东西。”
萧沉月点头，前移半步，挡在他身前。她的剑并未指向分身，而是突然转向地面。
剑气落下，精准劈中第一颗滚落的算盘珠。
“啪”一声脆响，珠子碎裂，黑影惨叫着消散，仅余一缕黑烟钻回私印。
第二颗、第三颗……她步伐不停，剑光如霜，在地面划出连绵弧线。每一击快若惊鸿，专挑滚动的珠子下手。
独孤绝脸色一变，猛地抬手，私印朝天一扬。
一股吸力自印心传出，试图召回所有珠子。但萧沉月更快，第七颗珠子刚离地便被斩断，第八颗在空中裂成两半。
第九颗滚至墙角，眼看即将被收回，她纵身跃起，剑尖点地借力，凌空一斩。
珠碎。
黑影哀嚎，化作烟雾缩回私印。整枚印章剧烈震颤，裂痕加深，中心那点金光忽明忽暗。
楚昭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板。右臂的震动仍未停止，电弧与黑气仍在拉锯。他能感觉到机甲快要支撑不住，核心温度正在飙升。
“不能再耗了。”他喘了口气，“必须毁掉那个印。”
萧沉月落地站定，剑锋直指独孤绝。她眉心的朱砂痕微微发亮，那是战斗状态下的本能反应。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她说。
独孤绝抹去嘴角血迹，未作否认。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私印，手指轻抚过那些裂痕。
“我不是想赢。”他说，“我只是不想消失。”
话音刚落，私印忽然发出一声闷响。一道黑线自中心裂开，直贯底部。那朵莲花纹案从中断裂，一半陷入黑暗。
楚昭察觉异样，抬头看去。就在那一瞬，他右臂的机甲也同步出现新的裂痕，位置与私印上的完全一致。
同源共鸣再次传来。
这一次更加清晰，像是某种召唤，又似……回应。
他猛地甩手，强行切断连接。可那种感觉依旧存在，隐隐约约，缠绕在神经末梢。
萧沉月察觉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片刻，彼此都明白此刻局势何其危险。
一边是即将暴走的机甲，一边是尚未彻底瓦解的私印。而眼前之人，既非纯粹敌人，也不可能是盟友。
烛火在三人之间摇曳，映出长长的影子。
地脉深处传来低沉震动，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
独孤绝盘坐于蒲团之上，双手捧印，闭目调息。呼吸沉重，姿态却依旧端正。那枚私印悬于掌心，黑气缭绕，裂痕交错。
楚昭缓缓站起，右手仍紧扣震颤的臂铠。他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后退，只是盯着那枚印章。
他知道，只要再进一步，可能就会触发更严重的连锁反应。
萧沉月立于他前方，剑未归鞘。她的视线扫过地面残留的珠屑，又落在独孤绝腕间的丝绳上。
那根绳子还未断。
只要绳子尚在，私印便能继续吸收残魂，重新凝聚分身。
她抬起剑，准备再度出手。
就在这时，楚昭开口了。
“等等。”
声音虽轻，却让萧沉月停下了动作。
他注视着自己的右手，看着机甲表面尚未熄灭的电弧。图纸仍在其中，电磁脉冲仍在压制黑气，但效果正逐渐减弱。
“这东西……不是单纯的封印。”他说，“它是钥匙。”
萧沉月皱眉：“什么钥匙？”
楚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独孤绝，望着对方脸上那疲惫与执拗交织的神情。
这个人不怕死。
他怕的是被人彻底遗忘。
烛光晃了一下。
独孤绝睁开眼，望向楚昭。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你想知道真相吗？”他问。
楚昭点头。
“那就别动它。”独孤绝缓缓举起私印，“否则，我怕你你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