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了。王三也晕晕乎乎地去准备酒菜了。牢房里,又只剩下林澈一个人。
他并没有像王三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沮丧和失望。他只是重新躺回被褥上,双手枕在脑后,翘起那条标志性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带着嘲讽和洞察的冷笑。
“功过相抵?继续关着?呵呵……”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皇帝老儿啊皇帝老儿,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天牢里都听得见响儿!”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一条条分析,像是在点评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有趣事情:
“第一,你这既想用我,又怕我翘尾巴。李嵩这事儿,我算是歪打正着,帮了你个大忙。但你心里也清楚,我这种人,不是那种能被轻易拿捏、感恩戴德的传统忠臣。把我放出去,万一我不按常理出牌,再搞出点啥幺蛾子,你脸上不好看,朝堂也容易乱。所以,先摁着,磨磨我的性子,让我知道知道,谁才是老大。对吧?”
“第二,你还得防着王克之那条老狗急跳墙。那老小子虽然被拔了牙,关进了笼子,但他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暗地里的势力肯定还有。我这‘功臣’要是现在大摇大摆出去,简直就是给那些残余势力立了个活靶子!他们不敢直接动你,还不敢动我这个小虾米?我在明,他们在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把我继续‘保护’在这天牢里,有吃有喝有人看守,安全系数直线上升。你省心,我也省得提心吊胆。嗯,这波啊,表面是罚,其实是保。老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三嘛……”林澈嘿嘿一笑,笑容里带着点男人都懂的猥琐,“肯定是看你家那宝贝闺女,平阳公主,好像对我有点那个意思,你这当爹的心里不爽了,跟吃了酸杏子似的!妈的,老子长得帅,有才华,魅力大,这能怪我吗?你闺女眼光好,你还不乐意了?非得把我关起来,眼不见心不烦?顺便断了你闺女那点刚刚萌芽的小心思?啧啧啧,老醋坛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鞭辟入里,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行!真行!”他对着虚空,仿佛景帝就站在他面前一样,竖了个大拇指(不过是朝下的),“帝王心术,平衡之道,让你玩得明明白白!既体现了你的‘公正’(功过相抵),又达到了你的政治目的(压制、保护),还顺便发泄了你的个人情绪(看我不爽)!一石三鸟,高!实在是高!”
他这番自言自语,要是被景帝或者任何一个朝中大臣听到,估计能吓出心脏病来!这他妈是一个囚犯该有的觉悟吗?这简直是把皇帝的心思扒得底裤都不剩了!
但林澈就是这么个人。前世在刀尖上跳舞,什么阴谋阳谋没见过?景帝这点心思,在他眼里,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
“不过嘛……”林澈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既然你这么‘体贴’,给哥安排了这么个‘长期带薪休假’的机会,哥要是不领情,那多不识抬举啊?”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已经被他改造得相对“宜居”的牢房,满意地点点头。
“也好!外面现在肯定乱得很,各种清算,各种站队,乌烟瘴气的。哥就在这世外桃源……哦不对,是牢里桃源,清净清净!好吃好喝供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有专人‘保护’,上哪儿找这美事去?”
“就当是度假了!深度体验大周天牢文化生活!”
他心态调整得那叫一个快,瞬间就从“可能出狱”切换到“安心度假”模式。
“等老子出去的,非得把水车生意做大做强,赚他个盆满钵满!再用银子砸出个商业帝国来!到时候,皇帝老儿你想用我?嘿嘿,那也得看哥心情!”
当然,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过过嘴瘾。
正想着,王三端着酒菜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替林澈不忿的表情:“世子爷,这……这也太欺负人了!您立了这么大功,怎么能……”
“嗐!说那些干啥?”林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主动接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美滋滋地滋溜一口,“三儿啊,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陛下这是……嗯,用心良苦啊!来,陪哥喝一个!庆祝哥这假期正式进入‘以观后效’新阶段!”
王三看着林澈那真不像装出来的轻松样子,彻底懵了。
这位爷的脑子……果然跟正常人长得不一样!
他只能陪着笑,也给自个儿倒了杯酒,心里嘀咕:得,这位主子爷心态这么好,自己这“牢头小二”的活儿,看样子还得干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