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樊那双腥红如血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在小原子纤细的脖颈上，因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在小原子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刺目的红痕。
他粗重地喘息着，眼中翻滚着疯狂，仇恨与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扭曲快意，仿佛要将积压了无数年的怨毒尽数倾泻在这具幼小的身躯上。
小原子却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试图挣扎，只是微微仰着头，任由血樊施为，那双恢复了深邃沧桑的眼眸中，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这悲悯，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尖刀，刺痛了血樊早已扭曲的灵魂。
“够了。”
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血战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他伸出大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血樊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传来，血樊那疯狂的力量竟如冰雪消融般被轻易化去，紧扣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血樊猛地转头，猩红的瞳孔中充满了不解与不甘，嘶声道：“国主！为何阻我？！”
血战没有看他，目光深沉地落在小原子身上，眼神复杂难明。他只是淡淡道：“带他回去。仪式，需要完整的‘元种’。”
小原子脱离了钳制，小小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差点软倒在地。
他勉强站直，脖颈上的红痕清晰可见，看着令人心疼。
梦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手微微抬起，却又僵在了半空。
帮？还是不帮？
如果元一上仙真如血樊所言，是造成灵珠国乃至东荒无数悲剧的根源，是视战争为游戏的冷酷存在，那自己身为接受了多位七仙传承的传人，该如何自处？
那份送仙礼的恩情，又该如何偿还？
梦瑶此刻心中天人交战，一片混乱。
小原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他缓缓转过身，先是看向梦瑶和茗雨。
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沧桑与威严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浮现出一抹属于孩童的，短暂而纯粹的天真笑意，对着两女轻轻点了点头。
那笑容一闪而逝，却仿佛在说：谢谢，但到此为止了。
梦瑶看着那笑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她与茗雨为此奔波，苦战，甚至险些丧命，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扑朔迷离，甚至有些令人心寒的真相？
茗雨本不该被卷入这趟浑水，她又不是七仙传人……
【叮！命偶系统附属功能已成功赋予目标“茗雨”。】
【附属者茗雨，当前状态：主偶（本体：元婴中期），命偶位（1\/2，已融合：紫星命偶（禁虚初期，天级））。】
【备注：附属者可选择将已融合命偶的修为反哺至主偶本体，反哺后，该命偶位将永久关闭，命偶本身消失。亦可保留命偶，作为独立战力使用。】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让梦瑶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至少，茗雨因祸得福，获得了这逆天的机缘。
她不仅实力暴涨，拥有了禁虚期的紫星命偶反哺修为成功达到禁虚，更关键的是，她还有一个空白的命偶位。
这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既可以寻找强大的命偶融合以作臂助，也可以在关键时刻，选择反哺，换来本体修为的飞跃提升。
这无疑是对茗雨最大的保障，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有机会，自己肯定为她寻一个空冥期乃至更强的命偶。
似乎感应到梦瑶心中翻腾的思绪与那份不易察觉的愧疚，茗雨悄然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支持：“没关系，别想太多。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是帮是弃，是走是留，我都跟着你。”
“你只需随你的心意便好。”
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坚定，瞬间抚平了梦瑶心头的些许毛躁。
她反手握紧茗雨，点了点头。
这时，小原子最后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转身，迈着还有些虚浮的步子，默默地向血战走去，小小的背影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孤寂与决绝。
“等等！”梦瑶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原子和血战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血战眉头微蹙，带着审视。
小原子则抬起眼，目光再次变得深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无尽自嘲的轻笑：“是我。现在这副模样，让后辈见笑了，很狼狈吧？”
梦瑶摇了摇头，摒除了杂念，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团：“前辈，我无意冒犯。但我想知道，您所执掌的‘战争’规则，对于灵珠国，对于东荒这无数年的战乱与牺牲……在您眼中，是否真的……只是一场游戏？”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具幼小的身躯，仿佛要穿透表象，直视其内属于七仙的灵魂。
小原子静静地与她对视了片刻，那抹自嘲的笑意在他脸上缓缓扩大，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冷的疏离。
“你若觉得是，那便是吧。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我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话音落下，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浇灭了梦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犹疑。
她整个人怔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如此直白，甚至带着几分破罐破摔意味的承认，让她所有试图为对方寻找理由的开脱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若他本人都是这般态度，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再去插手？
小原子不再多言，转身继续走向血战。
然而，就在血战准备带着他撕裂空间离去时，小原子却再次停下，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像灵珠国这样，因我之故，深陷战火煎熬的国度……在这片东荒，另外还有五个。”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梦瑶和茗雨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还有五个？！
加上灵珠国，就是六个！
这……这几乎囊括了所有已知的，战乱频繁的区域！难道说，这东荒大部分的兵燹之苦，都与元一上仙脱不开干系？
血战的身体也是微微一僵，他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原子平静的侧脸，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一手压制住依旧躁动不安，眼中血光闪烁的血樊，另一只手如同拎小鸡般拎起了小原子，周身空间之力波动，身影渐渐模糊。
张震则指挥着那十二名化神亲卫，架起重伤昏迷的冥奕，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扭曲的空间涟漪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
废墟之中，只剩下梦瑶和茗雨，以及那句“还有五个”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与疑惑。
六个被战争规则深深影响的国度……七仙……这数字，难道仅仅是巧合？
梦瑶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