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二字，如同两道惊雷，在龙五心海中炸响。
那是一片连帝境强者都讳莫如深的终极禁地，是诸天万界一切物质与能量的最终归宿，传闻连接着宇宙诞生之前的“无”之领域。天机阁主竟言，下一枚龙玺的线索在那里？
龙五眸光深邃，指尖无意识地在混沌龙玺冰凉的表面摩挲。后土龙帝留下的信息提及“九玺归一”，而天机阁的指引直指归墟，这两者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或许，对抗寂灭之主的秘密，就隐藏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尽头。
“归墟……”青璃轻声重复，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传说那里是万物的终点，连时光都会湮灭，凶险异常。”
“纵是龙潭虎穴，朕亦需一探。”龙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他看向敖战，“天机阁主可还有其余交代？”
敖战摇头：“回陛下，天机阁主只留下这句话，便闭门谢客，言尽于此。”
龙五颔首，天机推演之道，最忌泄露过多，恐遭天谴反噬。能得到“归墟”这个明确方向，已是难得。
他沉吟片刻，对青璃道：“璃儿，归墟之行，吉凶难料，你……”
“我与你同去。”青璃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的青帝传承与生命源种，对死寂之力或有克制。况且，既为道侣，自当生死相随。”
龙五看着她清澈而执着的眼眸，心中暖流涌动，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终是点了点头：“好。”
他又对慕容衡吩咐道：“慕容族长，朕与青璃需前往归墟一行，渊中事务，依旧由你与诸位长老共同执掌。紧闭门户，谨慎接纳新族人，一切以稳为主。”
“老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慕容衡躬身应道。
“五哥，我们也去！”胖虎和小黑立刻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龙五。
龙五揉了揉胖虎的大脑袋：“此行非同小可，你们留在渊中，好生修炼，守护好我们的家。”
胖虎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轻重，耷拉着脑袋应了声。小黑低吼一声，用大脑袋蹭了蹭龙五，表示明白。
安排妥当，龙五不再耽搁。他携青璃来到龙帝宫深处的静室，再次沟通万界龙门。归墟并非寻常世界，没有固定的空间坐标，其入口飘忽不定，存在于诸天万界的缝隙与边缘。即便是万界龙门，也无法直接传送至其内部，只能锁定其大致方位。
龙门霞光流转，无数世界坐标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虚无”区域。
“走！”
龙五与青璃对视一眼，携手踏入光辉之中。
……
仿佛穿越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而扭曲的时空通道，周围不再是光怪陆离的景色，而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连神识都仿佛要被冻结。一种万物终结、一切成空的寂寥感，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两人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诡异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缓缓旋转的灰色“海洋”。这“海水”并非真正的水，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散发着终结与湮灭气息的灰色粒子构成，它们无声地流淌、碰撞、湮灭，偶尔掀起一丝涟漪，便能让周遭的虚空都泛起褶皱，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这便是归墟之海，万物的终点。
仅仅是站在其边缘，龙五和青璃便感觉到自身的生机与力量，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剥离、吞噬，仿佛要将他们也同化为这灰色海洋的一部分。
青璃立刻运转青帝传承，翠绿色的生命光华笼罩周身，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归墟侵蚀。龙五则撑开混沌龙域，虽然范围仅限周身三尺，但那初生的世界之力，顽强地将归墟之力排斥在外，自成一方净土。
“好可怕的归墟之力！”青璃俏脸微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光华在这里消耗极快。
龙五神色凝重，他的混沌龙域虽能抵挡，但消耗同样巨大，无法长久维持。必须尽快找到龙玺线索，否则迟早会被这归墟之海耗尽力量。
他运转《紫极龙瞳》，左眼混沌演化，试图看穿这归墟之海的本质，寻找异常之处；右眼紫金破妄，扫视着这片死寂的“海面”。
归墟之海浩瀚无垠，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探查范围不足外界的百分之一。寻找一枚不知具体形态的龙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人沿着归墟之海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飞行探查。期间，他们看到了一些巨大的、不知何种生物留下的苍白骨骸，在灰色海水中载沉载浮，最终被彻底消融；也看到了一些破碎的法宝残片，闪烁着最后的光华，旋即黯淡湮灭。
这里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诸天万界无数纪元以来的强者与文明。
飞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灰色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色彩”。
那是一座岛屿！
一座孤零零地悬浮在归墟之海上的岛屿！岛屿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其上似乎有模糊的建筑轮廓，更令人心惊的是，岛屿周围的空间相对稳定，归墟之海的侵蚀之力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
在这绝对的死寂与虚无之中，这座岛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奇迹与异常！
“那里有古怪！”龙五目光一凝，与青璃加速朝着那座青铜岛屿飞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岛屿散发出的那种古老、苍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镇压之力。岛屿表面的建筑风格极其古老，并非龙族制式，反而带着一种蛮荒与神秘的气息。
当两人踏上岛屿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将外界的归墟之力彻底隔绝。岛屿之上，虽然依旧荒凉死寂，但没有那令人窒息的湮灭感。
“这座岛……似乎在对抗归墟？”青璃惊讶地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龙五蹲下身，触摸着脚下冰冷的青铜色地面，指尖传来一种坚硬与厚重感，其上铭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
“这些纹路……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存在’法则，与归墟的‘终结’截然相反。”龙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座岛，或许是某个上古大能，以无上神通，强行从归墟之中开辟出来的一方‘存在之地’，用以研究归墟，或者……镇压什么。”
他的目光投向岛屿中心，那里矗立着一座最为高大的、如同祭坛般的青铜建筑。
“线索，可能就在那里。”
两人谨慎地朝着岛屿中心走去。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残破的建筑与雕像，风格统一，皆充满了古老与神秘。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座中央祭坛时，异变陡生！
“嗡——！”
前方的虚空一阵扭曲，一道身影缓缓凝聚而出。
那人身着玄黑衣袍，面容笼罩在一层模糊的光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是一双如同归墟之海般深邃、漠然，仿佛看透了万古兴衰、诸天生灭的眼睛。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与整个归墟之海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终结之地的一部分。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帝境，而且远比龙五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深沉、可怕！
“止步。”
玄衣人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仿佛言出法随，令龙五和青璃周身的空间都为之凝固。
龙五瞳孔微缩，将青璃护在身后，混沌龙域全力运转，抵消着那股空间禁锢之力。他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玄衣人目光落在龙五身上，尤其是在他周身的混沌龙域以及眉心的祖龙神符印记上停留了一瞬，漠然道：“吾乃归墟守望者。此地封禁之物，非尔等所能触碰。离去，可保性命。”
“封禁之物？”龙五心中一动，难道与龙玺有关？“朕乃当代龙帝，此来只为寻回龙族失落的传承之物，并无意触动此地封禁。”
“龙帝？”归墟守望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悯，“龙族的使命，早已注定悲剧。归墟乃是终点，亦是起点，但非尔等挣扎之地。传承之物？不过是昔日残响，触及者，必遭不祥。”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更改的事实。
龙五眼神锐利起来：“朕之命运，由朕不由天！龙族之道，更非阁下可以妄断！今日，此地，朕必入！”
归墟守望者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既然如此，便让归墟，见证尔等的终局吧。”
随着他抬手动作，整个青铜岛屿微微震颤起来，周围那原本被隔绝的归墟之海，仿佛受到了召唤，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灰色的湮灭粒子汇聚，化作一道道恐怖的灰色洪流，如同亿万条触手，朝着龙五和青璃席卷而来！
这一次的攻击，远比之前自然的归墟侵蚀要猛烈百倍！其中更蕴含了归墟守望者的帝境法则，带着一种“强制归源”的恐怖意志！
“璃儿，小心！”
龙五低喝一声，混沌龙域猛然扩张至百丈，将青璃牢牢护住。他面对那席卷而来的灰色洪流，不闪不避，体内混沌龙帝本源咆哮，九式合一的感悟涌上心头，一拳轰出！
“混沌龙拳！”
混沌色的拳印与灰色洪流悍然相撞！没有声音，只有两种极致力量在疯狂湮灭、对冲！混沌演化生灭，而归墟强制终结！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大道本源的碰撞！
拳印与洪流僵持不下，逸散的能量将四周的青铜地面都腐蚀出深深的痕迹。
归墟守望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龙五的混沌之力竟能正面抵挡他的归墟洪流。他双手结印，口中吐出古老晦涩的音节。
“归墟引·万化归无！”
刹那间，整个青铜岛屿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更多的归墟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那灰色洪流之中，凝聚出了一枚枚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灰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缠绕上混沌拳印，开始疯狂地分解、侵蚀其中的混沌结构！
混沌龙拳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龙五闷哼一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归墟守望者对归墟之力的运用，已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其力量本质更是极其高等。
“五哥！”青璃见状，毫不犹豫地出手。她双手虚按，生命源种光华大放，翠绿色的生命洪流奔腾而出，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藤蔓般缠绕上那些灰色符文，以磅礴的生机对其进行冲刷、净化！
“嗤嗤嗤！”
生命与寂灭，创造与终结，两种极端的力量激烈交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青璃的生命之力虽然无法完全抵消灰色符文，却极大地延缓了其对混沌拳印的侵蚀速度！
“青帝传承？生命源种？”归墟守望者再次感到意外，目光首次正式落在了青璃身上，“没想到，这个时代，竟还有青帝的痕迹留存。可惜，在归墟面前，一切生机，终是虚妄。”
他加大了力量输出，灰色符文光芒更盛，如同附骨之疽，继续侵蚀。
龙五眼神冰冷，他知道，不能再留手了。这归墟守望者实力深不可测，且占据地利，久战不利。
他心念沟通识海中的祖龙神符与混沌龙玺，同时，将刚刚初步炼化的、来自后土龙帝的那团精纯大地本源，也融入自身混沌龙帝本源之中！
“混沌龙域，开！”
轰隆！
以龙五为中心，万丈混沌龙域轰然展开！虽然在这归墟之地，领域受到压制，无法完全显化世界雏形，但那混沌之色依旧强行撑开了一片独立的疆域，将他和青璃，以及部分青铜岛屿笼罩在内！
领域之内，地水火风四种本源力量疯狂演化，虽然模糊，却真实存在，顽强地对抗着外界的归墟之力！那枚混沌域核更是光芒万丈，统御着领域内的一切法则！
“嗯？世界雏形领域？”归墟守望者终于动容，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竟能在此地开辟领域……你的混沌之道，已触摸到了‘源’之边缘？”
龙五没有回答，他将领域之力与自身力量提升到极致，再次一拳轰出！
这一拳，不再是单纯的混沌龙拳，而是融入了混沌龙域的世界之力！拳锋过处，仿佛有一个微缩的混沌世界在生灭、碾压！
“破！”
拳印所过，那些缠绕的灰色符文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崩碎瓦解！灰色的归墟洪流也被这一拳强行打穿、逼退！
拳印去势不减，直轰归墟守望者！
归墟守望者不敢怠慢，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圆，无尽的归墟之力汇聚，化作一面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盾牌。
“咚——！！！”
混沌拳印狠狠砸在灰色盾牌之上！这一次，爆发出了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两个世界在碰撞！
灰色盾牌剧烈震颤，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而归墟守望者的身形也晃动了一下，周身光影明灭不定。
他挡住了，但显然并不轻松。
龙五得势不饶人，身形如龙，瞬间逼近，混沌龙域随之收缩凝聚，加持己身，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向归墟守望者！
“潜龙出渊！见龙在田！龙战于野！龙腾九天！龙游四海！龙跃于渊！龙吟八荒！龙缚黄泉！龙魂不灭！”
《真龙九式》的精髓意蕴，在这一刻被他以混沌龙拳的形式彻底爆发出来，每一拳都蕴含着一种龙道本源，九式循环，生生不息，威力层层叠加！
归墟守望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势打得节节败退，他虽能调动归墟之力防御与反击，但在龙五那融合了领域与世界之力的混沌龙拳面前，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尤其是龙五的混沌之力，似乎对归墟之力有着某种先天的抗性甚至克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化解、转化那强制归源的力量。
“吼！”
龙五发出一声震天龙吟，第九式“龙魂不灭”的意志融入拳中，打出了至强一击！这一拳，仿佛承载了整个龙族不屈的战魂与复兴的信念！
“咔嚓！”
归墟守望者身前的灰色盾牌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破碎！拳印余势未消，狠狠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噗！”
归墟守望者身形剧震，笼罩面容的光影一阵扭曲，仿佛要溃散开来，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了远处一座青铜建筑上，将其撞得粉碎。
他挣扎着站起身，光影稳定下来，但气息明显萎靡了许多。他看着步步紧逼的龙五，那双漠然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复杂难明的神色，有震惊，有不解，甚至……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尘封了万古的……释然？
“混沌……龙帝……你……很好……”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漠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沙哑，“或许……你真的……有所不同……”
他深深看了龙五一眼，又看了看严阵以待的青璃，身形开始缓缓变得透明，如同要融入这归墟之中。
“封禁……便在祭坛之下……能否得到……看汝等……造化……”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龙五收拳而立，微微喘息，连续爆发，对他消耗也是极大。青璃来到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他……似乎并非纯粹的敌人？”青璃疑惑道。
龙五望着归墟守望者消失的地方，目光深邃：“他守护于此，或许有其使命。但我们的路，无人可阻。”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携青璃，迈步走向那座中央祭坛。
宿命的对决，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祭坛之下，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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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