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外屋没有了声音，顾景程才拿着换洗的衣服出来，准备去厨房洗澡。
却没想到，一打开门，颜绍清正托着下巴笑眯眯坐在桌边等着他。
他转身就要回屋，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是错觉吗？身后的人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发型？
平常的她，额头只有薄薄的一层刘海，今天的刘海又厚又多，大概是为了遮脑门上磕出来的包。
不是，和外貌无关。
是感觉。
身后的这个“她”，整个人都是松弛的，包括刚才问他吃不吃晚饭。
不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寻常不过的询问，问完就自顾吃完收拾了。
是“她”回来了？
看着顾景程僵硬的背影，颜绍清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她在等。
顾景程虽然觉得不可能，心中那一点点微弱的猜测却在不断的放大，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想错过。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的转过身，借着不算十分明亮的钨丝灯泡的光看着桌边的人。
依然是乌黑的长发，白净细腻的肌肤，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双眼睛狡黠而灵动，此刻正含着笑意看着他。
见他转身，她还冲他歪了歪脑袋，交叉垫在下巴下的手指还动了动。
这个眼神，这些小动作，都是那个“颜绍清”不会有的，顾景程除了有些不敢置信，还有些迷茫和混乱。
昨晚，在问出那句“她是谁？”之后，他失眠了整整一夜，刚刚接受“人在，魂换了”，这么快就又换回来了吗？
虽然他想了整整一天能不能换回来，但事实真的摆在面前，他是需要消化的。
颜绍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头的震动也不小。
刚才她在厨房洗洗刷刷，顾景程回来的时候根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现在，才是她回来后和他的第一个照面，他就能发现自己和原身的不同。
颜绍清本来想过要问问他，如果她不回来，他会在长久的相处中渐渐接受原身吗？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重要呢？
只一眼，顾景程就认出了她。
没有必要再去做无意义的假设了。
当下，一眼万年，这就够了。
“顾景程，我回来了。”颜绍清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她的手心热热的，他的脸颊是微凉的。
真实的触摸是那样的美好。
回答她的，却是漫长的寂静。
静到颜绍清开始忐忑起来，她和原身都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顾景程能接受“借尸还魂”吗？
万一不能接受……
就在她要缩回手的时候，顾景程一个探身将她搂在了怀里，越拥越紧，好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疼死我了。”
颜绍清觉得，身高差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现在吧，这个男人的胸膛像铁一样硬，她头上的大包被压的好痛啊。
听到她娇娇软软的抱怨，顾景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力道有点大，稍微松了松胳膊以后，却还是不想放开。
他怕她又不见了。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见与不见，都和这具身体没关系，可他还是想抱着她不放开。
他的心已经空了整整一天了，只有在搂着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踏实。
颜绍清没有再动，是任由顾景程搂着，她太明白，失而复得是什么样的感觉。
对于她来说，从那个虚无黑暗的空间中，重新来到现实世界脚踏实地是一件多美妙的事。
再一次依靠着坚实宽阔的胸膛，她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安全感。
凭心而论，如果当初是在留下和回去之间，她可能不会犹豫，直接选择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是在留下和投胎之间，她会选择留下。
顾景程，对不起，我还没那么爱你。
但你的这份心意，我会好好珍惜。
良久，顾景程终于松开双臂，低头看向颜绍清，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你不怕吗？”
最后，还是颜绍清先开了口。
“怕什么？”
“怕不怕我是个鬼？”颜绍清逗他。
“你不是。”顾景程认真的回答她，虽然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有些年头了，但是鬼故事他还是听过的。
即便不是青面獠牙，也得是吸人精气不干好事的。
而她，为了离婚，到嘴边的“肉”都能忍住不吃。
“嗯，我是人。”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鬼，际遇不同而已，对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她一无所知，反正她不记得自己死了。
“你为什么会走？她为什么会来？”这才是顾景程最关心的问题。
他好怕哪一天睡一觉起来好好的媳妇又不见了，他还没处去找。
“应该是她想和过去的生活做一个告别吧，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我会换了身体，但是大概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换了。”
颜绍清惊讶于他的接受程度这样的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大概？”
“嗯。”
颜绍清觉得最起码还有三个月不稳定期吧，她在那个黑暗里接受“胎教”的时候，听到那个温柔的女声说过：宝宝，明天你就六个月了。
“明天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待在家里。国庆过后，我会有几天假期，工作也会不那么忙，有什么事都交给我。”
话没说完，顾景程已经一个弯腰，将颜绍清抱了起来。
他已经总结出了经验，只要不摔了，不病了，就不会有事。
“要不要那么夸张？快放我下来！”
颜绍清哭笑不得，上次她被罗倩砸了后脑，流了那么多血，还昏迷了一下午，不也啥事没有吗？
“也许那次是意外。”顾景程坚持把她送到床上。
“这次才是意外好不好。”
颜绍清已经无语了，怎么不按套路来？别人家这个时候不都应该是促膝长谈，交心的时候吗？
还要谈谈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未来军事、科技如何的先进。
为什么他们家的画风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