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川,地处姑臧与凉州之间,并非险要关隘,而是一片广袤的草场与戈壁交错地带,视野开阔,地势略有起伏,正是骑兵理想的角逐战场。
晨曦微露,薄雾尚未散尽,两支骑兵如同对峙的狼群,出现在了野狐川的两端。
东面,是陈望率领的三千朔方西疆铁骑。他们一人双马,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如鹰,经历了西疆多年的磨砺与黑水峪大胜的鼓舞,士气高昂,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散发着嗜血的气息。匈奴勇士乌木、吐蕃勇士扎西分别立于陈望左右,如同两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西面,则是马越亲率的万余陇右精锐。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旌旗招展,刀枪如林,马越本人更是信心满满,认为以逸待劳,足以碾压这支远道而来的朔方孤军。
两军阵前,短暂的死寂被战马的响鼻和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打破。
马越催马出阵,扬声喝道:“陈望!河西已是我陇右与朔方囊中之物,慕容大帅有令,张掖以西归我陇右!尔等速速退去,免动干戈!”他试图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望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己方阵线:“马越!河西之地,乃我朔方将士用血换来!慕容岳想要,让他自己来拿!至于你……”他长枪前指,杀气凛然,“过不了我陈望这一关!”
“狂妄!”马越大怒,见言语无用,立刻下令,“全军突击!碾碎他们!”
“呜——!”陇右军号角长鸣,万余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朝着朔方军阵发起了冲锋!万马奔腾,大地为之震颤,声势骇人!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冲锋,陈望面色不变,眼中反而燃烧起熊熊战意。他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厉声下令:“锋矢阵!随我——凿穿他们!”
三千朔方铁骑瞬间动了起来!他们没有分散,也没有退缩,反而以陈望为箭头,乌木、扎西为两翼,凝聚成一道无比尖锐的锋矢,迎着庞大的陇右骑兵洪流,悍然发起了反冲锋!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打法!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点,试图以点破面,撕裂对方的阵型!
“找死!”马越见状,更是嗤之以鼻,命令部队加强正面冲击力度,意图一举将这支“不知死活”的朔方骑兵淹没。
眨眼之间,两股钢铁洪流狠狠对撞在一起!
“轰!!”
人仰马翻的巨响瞬间掩盖了一切!冲在最前方的骑士连同战马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筋断骨折!陈望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挑飞一名陇右军校尉,去势不减,直接撞入敌阵深处!乌木怒吼着挥舞着弯刀,如同旋风般砍杀,扎西则凭借高超的马术和精准的箭法,专射敌军军官和旗手。
朔方骑兵这凝聚了全部力量、决死一搏的凿穿战术,产生了惊人的效果!陇右军庞大的阵型就像一块厚布,被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并且不断向深处推进!朔方骑兵根本不顾两侧袭来的攻击,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向前!向前!再向前!
马越脸上的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愤怒。他发现自己庞大的兵力在这狭窄的正面根本无法完全展开,反而被对方这不要命的打法搅得阵型大乱!前锋被击溃,中军被搅动,后续部队挤作一团,难以有效支援。
“变阵!两翼包抄!围住他们!”马越急忙调整战术。
然而,就在陇右军试图变阵合围之时,异变再生!
在陇右军侧翼的方向,突然扬起了滚滚烟尘,一面“李”字将旗隐约可见!正是李亢率领的千余河西降卒和部分朔方轻骑,按照贾羽的密令,如期出现在了战场侧翼!
虽然兵力不多,但出现的时机和位置恰到好处!正在调整阵型的陇右军侧翼顿时一阵骚动。
“援军!朔方的援军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本就因阵型被凿穿而有些慌乱的陇右军,士气顿时受到了影响。
“不要乱!那是疑兵!”马越气急败坏地怒吼,试图稳定军心。
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陈望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敌军已乱!随我杀——!”他暴喝一声,长枪挥舞得更加迅猛,率领着已经杀得性起的朔方铁骑,朝着马越帅旗所在的方向,发起了更加猛烈的突击!乌木和扎西如同他的左右臂膀,死死护住两翼,将试图合拢的陇右军再次杀散。
马越见帅旗受到威胁,侧翼又出现敌军,己方阵型已乱,士卒开始出现溃逃迹象,知道大势已去。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在己方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陈望,咬牙下令:“撤!全军向删丹方向撤退!”
主帅下令撤退,陇右军最后的抵抗意志也崩溃了,纷纷调转马头,争先恐后地向西逃窜。
陈望岂肯放过,率领骑兵一路追杀十余里,斩获无数,直至陇右军逃入删丹城坚守不出,方才收兵。
野狐川一战,陈望以三千铁骑,大破马越万余陇右精锐,阵斩敌军超过三千,俘获无算,自身伤亡仅数百。马越狼狈逃回删丹,再不敢轻易东进。
消息传回凉州,林鹿抚掌大笑:“陈望真乃虎将也!”贾羽亦露笑意:“西线暂安,慕容岳当知难而退了。”
经此一役,朔方不仅稳固了河西东部,更彻底打掉了陇右趁机东扩的野心,威震西陲。接下来,便可集中精力,应对北庭与河东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