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将军觉得，他快要忍到极限了。
关于那只光龙幼崽的流言，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最初只是魔王的私生子、可能的继任者这种荒谬的猜测，如今已经发展成了魔王倾尽资源培养的秘密武器、光明与黑暗结合诞下的奇迹之类更加离谱的版本。
而最让赫尔曼无法忍受的是，这些流言的佐证，正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有据可查。
比如现在。
他站在自己驻地的高塔上，凭借卓越的目力，能清晰地看到远处主殿那扇巨大的窗户。
窗台上，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东西格外显眼，而更显眼的，是站在窗边的、那个他誓死效忠却此刻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身影，阿尔特斯大人。
他亲眼看着阿尔特斯大人走到窗边，看着那只圆滚滚的光龙幼崽对着一种罕见的霜语葡萄挑挑拣拣，然后...他看到了让他几乎捏碎手中道具的一幕。
阿尔特斯大人，竟然亲手为那只龙崽剥去了葡萄上危险的冰晶，甚至...将果肉递到了它的嘴边！
那一刻，赫尔曼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那是阿尔特斯大人！是黑暗的化身，是让整个大陆颤抖的至高存在！不是哪个贵族府邸里伺候宠物的侍女！
来历不明的幼崽在魔王大人的庇护下成长，他们这些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人却在吃苦。
他都要忍不住唱一首游京，哦不对，是游殿。
“滔滔江水～悠悠大运河旁～”
“借问天上宫阙...”
你看，又唱。
耻辱！这是对整个黑暗阵营的羞辱！是对所有跟随大人征战沙场的将士们的背叛！
“将军...”
身旁的心腹副官低声开口，语气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也看到了那一幕。
赫尔曼猛地转身，铠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脸色铁青，那道疤痕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狰狞，思考一天过后，他做出了决定。
“去魔殿！”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当面觐见大人，问个清楚！哪怕触怒大人，他也要知道，这只光明系的龙崽，究竟凭什么得到如此殊荣！它到底会给魔界，给大人的伟业带来什么！
魔殿内，璃莹刚刚享受完魔王陛下的亲手葡萄投喂，正满足地舔着爪子回味那清甜冰爽的滋味，顺便内心疯狂为这超规格待遇刷弹幕。
【谁能想到我璃莹有朝一日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这服务态度，五星好评必须的】
她甚至开始幻想，要是能拍个Vlog发回原来的世界，点击量绝对爆炸。
然而，她的好心情很快被一阵由远及近、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那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甚至隐隐有金石交击之声，是铠甲摩擦的声音。
璃莹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魔族将领，正大步流星地走进主殿。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和...一股针对她的、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不是那个看我不爽的赫尔曼将军吗？】
【脸色这么臭？来找茬的？他敢找魔王的茬？活的不耐烦了？】
【等等...不会找我麻烦的吧？】
阿尔特斯仿佛没有听到那怒气冲冲的脚步声，依旧坐在王座上，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黑暗文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赫尔曼走到王座下方，单膝跪地，动作僵硬，声音如同闷雷炸响。
“末将赫尔曼，参见主上！”
阿尔特斯这才缓缓抬起眼眸，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
“何事。”
赫尔曼抬起头，目光灼灼，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因为压抑着怒火而有些颤抖。
“主上！末将斗胆请问，您对这只...光明系的龙崽，究竟作何打算？！”
他伸手指向窗台上的璃莹，指尖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黑暗魔殿，何时需要依靠光明之力？此等属性相斥之物，留在主上身边，已是隐患！如今更是流言四起，动摇军心！末将实在不明白，它究竟有何价值，值得主上如此...如此厚待！”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憋了很久。
璃莹被手指指着，正要翻看《光语图解》的爪子愣住，真是来找我麻烦的？
【这位将军头很铁啊】
【额...至于我会什么...我会发光！会卖萌！还会...还会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好吧不会吐葡萄皮，因为你家魔王大人亲自给我剥开了，我吃不到葡萄皮】
阿尔特斯静静地看着激动不已的赫尔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直到赫尔曼说完，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赫尔曼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阿尔特斯才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时需要向你解释？看来上次我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
一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赫尔曼的怒火瞬间凝固。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主上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得他喘不过气。
阿尔特斯的目光掠过赫尔曼，看了一眼正在好奇看着这边的小龙，然后重新落回赫尔曼身上，语气更冷了几分。
“它的价值，我自有衡量。你若不满。”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赫尔曼心上。
“可以亲自来试试，能否动它分毫。”
赫尔曼浑身一颤，额角渗出了冷汗。他听懂了主上的意思。这不仅是对那只龙崽的维护，更是对他、乃至所有潜在不满者的警告和...挑衅。
主上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只龙崽，他护定了，谁有异议，谁想动手，尽管来，但后果自负。
“末将...不敢！”
赫尔曼低下头，牙关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巨大的屈辱感和对主上根深蒂固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控。
“退下。”
阿尔特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书，仿佛刚才只是打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扰者。
赫尔曼僵硬地起身，行了个礼，脚步沉重地退出了主殿，背影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殿内恢复了安静。
璃莹探出头，看着赫尔曼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王座上依旧平静的阿尔特斯。
【到底是将军，有战功，魔王没有直接宰了他】
【这可是魔界，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己的确是空降来的，他不爽我很正常。
【不过，这下算是把赫尔曼将军得罪死了吧？他以后会不会给我穿小鞋？】
阿尔特斯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抬眸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
“怕了？”
璃莹立刻挺起小胸脯。
“啾！”
【不怕！你我都不怕，我怕他干什么？】
阿尔特斯似乎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不再说话，继续处理政务。
但璃莹知道，经过赫尔曼这么一闹，她算是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之前的暗流，现在已经变成了明面上的敌意。
她看着阿尔特斯沉静的侧影，之前那个想要变强的念头更加坚定了。
【不行，我得赶紧支棱起来！至少下次被这种级别的家伙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我要给他点教训！】
她抱起龙珠碎片，再次修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