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清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谢月泠的肩上。
她坐得笔直，似乎为了让他靠得舒服些，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猛地直起身子，有些尴尬：“抱歉，我睡着了。”
谢月泠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依然平静：“没关系，也正好快到了。”
不久，巴士缓缓停在一片空地上。
程子枫站起身：“我们到了。大家检查一下装备，准备下车。”
下车后，清新的山风扑面而来。
马行司机从行李舱取出装备，当夏念清看到那把双管猎枪时，不由得愣住了。
“防身用的。”马行熟练地检查着枪械，语气平淡，“这山里不只有老虎，还有野猪和熊。去年就有一支考察队遇到野猪群，差点出事。”
程子枫走过来，表情严肃：“大家注意，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进入野外工作状态。任何时候都不要单独行动，必须两人以上结伴。马师傅会负责我们的安全。”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原本还在嬉笑的程橙和张文轩也收敛了笑容。
之后，马行带领大家开始深入山林，寻找合适的地方选作营地。
傍晚，他们在溪边扎营。
马行和程子枫负责查探周围，程橙和张文轩准备晚餐，夏念清则帮着谢月泠搭建帐篷。
帐篷的支架在夏念清手中显得有些笨拙。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谢月泠，她已经利落地铺开防潮垫，动作娴熟。
“需要帮忙吗？”她注意到他停滞的动作，轻声问道。
夏念清摇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帐篷在他手中渐渐成型，虽然速度远不如谢月泠，但总算没有出错。
就在最后一个地钉被打入土中时，远处突然传来张文轩的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在对岸的树林边缘，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只留下微微晃动的枝条。
马行立刻抓起猎枪，眼神锐利如鹰。
“所有人聚到火堆旁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程子枫迅速数了数人数，脸色突然一变：“程橙呢？”
一阵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夏念清这才发现，刚才还在帮忙准备晚餐的程橙不见了踪影。
“我去找他。”马行提起猎枪，语气坚决。
“我跟你去。”夏念清脱口而出。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补充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这才第一天就这样，他感觉太不寻常了。
谢月泠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小心。”
马行打量了夏念清一眼，简短地点头：“跟紧我。”
渡过溪流时，冰凉的山水浸透了夏念清的登山靴。
他紧跟着马行的脚步，深入对岸那片越来越密的树林。
“程橙！”夏念清压低声音呼唤，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了林中未知的存在。
马行突然蹲下身，指着地面：“脚印。”
泥地上确实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朝着山林深处延伸。
但令夏念清脊背发凉的是，在旁边还有另一组更大的足迹，这显然不属于人类。
马行的表情更加凝重：“是熊。”
恐惧如冷水浇头，但夏念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得快点找到他。”
他们顺着足迹快速前进，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
不知走了多远，前方突然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在那里！”夏念清率先冲过去。
程橙蜷缩在一棵巨大的云杉树下，好在只是膝盖擦破了皮。
看到他们，她几乎是哭着说：“对不起，我只是想捡一些柴火生火，结果迷路了，然后听到奇怪的声音…”
“别说了，快起来。”马行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剧烈晃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人立而起。
夏念清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壮的熊。
它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深褐色的毛发在夕阳余晖中泛着油亮的光，小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三个不速之客。
夏念清感觉用了那体力卡恐怕在这头熊面前也只是力气大些的羊。
马行毫不犹豫地举起猎枪，但对准的却是熊前方的空地。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惊起林间飞鸟。
熊明显被吓到了，后退两步，发出威胁的低吼。
“慢慢往后退，不要跑，不要直视它的眼睛。”马行低声指挥，枪口始终对着地面。
三人一步步后撤，熊盯着他们，但没有追击。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这片林间空地时，夏念清注意到熊后腿有一道已经化脓的伤口，周围飞舞着几只苍蝇。
“它受伤了。”夏念清轻声说。
马行眯起眼睛：“难怪它这么暴躁。受伤的野兽最危险。”
退回溪边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每一声林中的响动都让他们心惊胆战，直到营地的火光出现在视野中，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橙子！”
程子枫面色铁青，但最终只是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记住这次教训，柴火我来收集就可以了。”
两人似乎是兄妹。
马行检查了枪械，对众人说：“今晚必须有人守夜。我和程教授轮流。”
“我也参加。”夏念清主动请缨。
经过刚才的遭遇，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安然入睡。
这次旅途太不简单了，夏念清怀疑这可能与谢月泠的毁灭结局有关。
谢月泠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晚饭后，营地的气氛依然凝重。
程橙显然被吓坏了，一直紧挨着程子枫坐着。
程子枫和马行在仔细研究地图，低声讨论明天的路线。
夏念清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谢月泠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杯热茶。
“谢谢。”他接过茶杯，温热透过陶瓷传到掌心。
“你今天很勇敢。”谢月泠轻声说。
夏念清苦笑：“其实我害怕极了。但有时候，害怕反而让人更清醒。”
谢月泠若有所思地看着跳动的火焰：“恐惧是智慧的产物。动物只会对眼前的危险产生反应，但人类能预见未知的威胁。”
“很有道理的话。”夏念清点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