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穿过院子,脚步放得极轻,在冯玉珩身后悄然靠近。
他伸出双臂,小心地环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脸颊贴上她的侧脸,鼻尖是她发间和身上散发出的幽幽清香,不似花香,更像古书和草木混合的味道。
这股气息冲散了他在商场里沾染的一身烟火气,让他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怀中的身躯先是微微一僵,随即,那熟悉的安心感让她紧绷的肩背慢慢松弛下来。
林涛探头,看向她膝上摊开的道家典籍,书页泛黄,满是诘屈聱牙的古文。
“还在看这些?”
林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回家的慵懒。
冯玉珩的耳朵瞬间就红了,热度从耳根蔓延开。
她有些受不了这般亲昵,轻轻挣了挣,从他怀里转过身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看得林涛心里直发毛。
他刚从沪市回来,见的都是人精,谈的都是利益,自觉身上沾了些不清不爽的“亏心事”,哪里经得住这般审视。
“那个……饿不饿?”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去小吃街转转?”
冯玉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的确很久没出去逛过了。
但她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又朝林涛凑近了一步。
她微微仰头,小巧的鼻尖在他衣领附近轻轻嗅了嗅,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分辨什么陌生的气味。
“你干嘛呢!”
林涛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再不走,好吃的都收摊了!”
他这一连串动作又急又快,活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两人刚快步走到院门口,一个穿着运动服,身姿挺拔的高个子女生恰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去,你怎么在这儿?”
“流氓!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涛和高个女生几乎同时开口,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林涛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想必就是那个要在这儿再住两年的政法系学姐,叶晚棠。
“玉珩,他……他不会就是跟你合买院子的那个同学吧?”
叶晚棠的目光在林涛和冯玉珩紧拉着的手上扫过,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组合。
冯玉珩轻轻点了点头。
叶晚棠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立刻把冯玉珩拉到自己身后,摆出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
“冯玉珩,我可提醒你,离这个人远点!”
“这家伙就是个色胚!
每天早上在未名湖边跑步,眼睛净往过路的女生身上瞟,我盯他好几天了!”
她看着林涛,那模样活像是小白兔掉进了大灰狼窝里,满脸都写着“义正言辞”四个大字。
“喂,说话要讲证据啊学姐!”
林涛被这盆脏水泼得哭笑不得,
“我那是欣赏!欣赏懂吗?再乱说我告你诽谤!”
“玉珩你看他!油头粉面,巧言令色,一看就不是好人!”
叶晚棠根本不理他,继续对着冯玉珩进行“思想教育”。
“走了走了,别理她。”
林涛懒得争辩,拉着冯玉珩就绕过她往外走。
“喂!你别走啊!你是不是心虚了!”
叶晚棠气得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就这么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组合,一路到了小吃街。
叶晚棠跟在后面,像个纪律委员,嘴里振振有词:“玉珩,这种油炸的东西不健康
……那个烤串来路不明,吃了要拉肚子的
……你看他,就知道给你买这些垃圾食品!”
林涛充耳不闻,冯玉珩却是兴致勃勃,这个尝两口,那个吃一半,剩下的很自然地就递到了林涛嘴边。
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亲昵,看得叶晚棠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我说这位同学,你跟着我们当电灯泡,还一直嗡嗡个没完,”
林涛终于忍不住了,回头怼她,
“你是不是有病?”
“冯玉珩,你看看他这副嘴脸,终于暴露了吧!”叶晚棠正要长篇大论。
“唔……你听我说……”
“再给我吃啊!”
“唔……别……”
一串刚买的冰糖葫芦被冯玉珩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叶晚棠的嘴里,酸甜的糖衣瞬间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叶晚棠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你怎么跟我们家玉珩混到一块儿的?”
林涛斜了她一眼,刚才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了这位连任三届学生会会长的学姐大名。
叶晚棠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山楂,脸颊气得通红:“
好好的宿舍不住,你把玉珩带到校外来住,安的什么心?上个星期,就在校门口,有个隔壁学校的富二代骚扰玉珩,要不是我,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林涛的眼神,明摆着是把他和那个富二代划上了等号。
“院子离校门就几百米。”
林涛也有些头疼,保镖不在,确实是个问题。
“像你这种人渣色胚,不管是学校还是社会上,都一抓一大把!”
叶晚棠正气凛然地训斥。
“你再骂我真报警了啊,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冯玉珩却完全不受他们争吵的影响,认真地眯着眼咀嚼食物,一脸满足,仿佛尘世的喧嚣与她无关。
吃完东西,林涛提议去故宫转转,主要是为了摆脱叶晚棠的“说教”。
冯玉珩没去过,自然同意。叶晚棠一听冯玉珩要去,想也不想就跟上了,还宣称要“贴身保护,防止某人图谋不轨”。
叶晚棠对故宫熟得像是自家后院。
当三人走到一处挂着“游客止步”牌子的阁楼前时,冯玉珩停下了脚步。
“雨花阁。”她轻声念出牌匾上的字,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明显的遗憾。
叶晚棠看在眼里,心里一软。
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只说了几个字:“故宫,雨花阁,带个人。”
半分钟后,她挂掉电话,对林涛和冯玉珩说:
“等一下,有人来带我们进去。记住,进去后别乱碰,也别对外说。”
“学姐牛逼!”
林涛由衷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哼,少拍马屁,我是为了玉珩!”
叶晚棠傲娇地把头扭到一边,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没多久,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中年男人沉默地走了过来,没打招呼,也没说话,只是看了叶晚棠一眼,便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把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铜锁。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老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男人侧身让开,等三人进去后,又默默地关上门,重新落锁,整个过程安静得像是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门一关,外界的喧嚣瞬间被隔绝。
雨花阁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高的窗格透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一层是智行层,中央供奉着佛像,佛龛后方是三座精美绝伦的掐丝珐琅立体坛城,四周的回廊和天花板上绘满了密宗的法器图案和六字真言,庄严肃穆。
冯玉珩的目光被一座紫檀佛塔吸引,看得入了神。
而林涛的注意力,却落在了通往楼上的,那道狭窄而陡峭的木梯上。
他记得资料上提过,这雨花阁的楼上,藏着一些更为隐秘,也更具争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