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同学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地一下全打在了林涛身上。
就连刚刚回到自己座位，趴在桌上装委屈的苏芷昕，也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皮，从臂弯的缝隙里偷看过来。
教室里，死寂之后，是窃窃私语。
“艺术特长？林涛？我没听错吧？”
“天天翻墙去网吧通宵的那个林涛？
他要是有艺术特长，我都能上台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特别是那几个半年前还跟林涛在网吧包夜，烟熏火燎砍传奇的哥们，更是憋笑憋得脸都紫了。
“完了完了，这下装逼装到班主任脸上了。”
“壁咚校花一时爽，等下上台火葬场，涛子，走好！”
感受着全班各种意味的目光，林涛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看来，是时候让这群凡人见识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冲着班主任笑了笑：
“老班，为班级争光是必须的。
不过学校文娱室有吉他吗？
光唱歌没伴奏，差点意思。”
“有！必须有！你要什么都有！”
班主任大喜过望，生怕他反悔，一拍胸脯打了包票。
那几个损友立刻凑了上来，一个揽住林涛的肩膀，挤眉弄眼地低声说
：“涛哥，你放心大胆地去，我们在台下给你加油助威！
你要是唱不上去，就给我们使个眼色，我们立马冲上去把你抬下来，保证不让你在台上丢人！”
另一个也拍着胸脯：
“对！我们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只管上！”
他们嘴上说着鼓励，那眼神里的戏谑和期待，就差直接说“快让我们看看你怎么死”了。
林涛心里门儿清，也不点破，只是笑笑。
等着看笑话？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
夜幕降临，学校大礼堂灯火通明，几千人的毕业联欢晚会座无虚席。
舞台上节目一个接一个，唱歌的，跳舞的，说相声的，热闹非凡。
但学生们的阈值显然很高，除了校花苏芷昕的一支古典舞引来了阵阵尖叫和掌声，
其他节目都反响平平，台下观众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班主任老洪坐在台下，手心里全是汗。
他特意把林涛的节目安排在了压轴，既是重视，也是怕万一搞砸了，放在最后不至于影响整场晚会。
可这心里，是真没底啊。
“接下来，有请高三（3）班的林涛同学，
为我们带来一首他的原创歌曲——《dancing with your ghost》！”
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
原创歌曲？
台下本已有些昏昏欲睡的学生们，顿时又来了一丝兴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舞台。
只见林涛抱着一把木吉他，安静地走到了舞台中央。
一束追光打下，将他笼罩。
他没有看台下的任何人，只是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
而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
一段空灵而略带伤感的前奏，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Every night Im dancing with your ghost…”
（每个夜晚，我与你的幻影共舞）
歌声响起的刹那，整个礼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是一种从未听过的声线，干净，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像是陈年的酒，更像是淬了毒的钩子，瞬间就勾住了所有人的心。
经过系统改造优化的身体，加上和薛雨萱日复一日的练习，林涛的唱功早已今非昔比。
他的歌声里没有炫技，只有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力量。
台下的学生们，不自觉地放下了手机，停止了交谈。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思念，顺着歌声蔓延开来，将整个礼堂包裹。
一班的角落里，一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冯玉珩，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在听到歌声的那一刻，缓缓聚焦，牢牢锁在了舞台上那个身影上。
苏芷昕更是美目中异彩连连，心中翻江倒海。
这家伙……他怎么会……
她忽然觉得，自己养在池塘里的那条小鱼，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化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巨兽。
一曲唱罢，林涛睁开眼。
台下静谧了足足三秒。
紧接着，“轰”的一声，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几乎要将礼堂的屋顶掀翻！
就在这时，林涛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无形无影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自己体内。
感觉很奇妙，微弱，但真实存在。
他心中一动，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拿起话筒。
“感谢大家的厚爱，看大家这么热情，那我再加一首，让今晚尽兴，怎么样？”
“好！好！好！”
台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没有同学会弹钢琴，上来帮个忙，即兴的就行。”
林涛笑着看向台下。
学校领导对这计划外的变故皱了皱眉，但看到学生们空前高涨的情绪，最终还是默许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道清冷的身影从一班的座位区站起，款款走向舞台。
是冯玉珩！
全场又是一阵骚动。
这可是公认的冰山校花，除了学习，从不参与任何活动，今天竟然会主动上台为林涛伴奏？
这两人有情况？
苏芷昕看着走上舞台的冯玉珩，心里莫名地一紧，拽着裙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林涛将一张随手写的谱子递给冯玉珩，她只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在钢琴前坐下。
当她指尖落下，清脆悠扬的琴声如流水般淌出。
林涛的歌声也随之炸响，是另一首这个世界没有的歌曲，高亢而富有激情，与钢琴声完美交织。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魔力，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唱到高潮时，竟有几个女生激动地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花，冲到舞台边，献给了林涛。
林涛一手抱着吉他，一手拿着话筒，看着递过来的花，只能笑着点头，根本腾不出手来。
这一幕，看得台下的苏芷昕牙根紧咬。
曲终，掌声再次爆裂。
林涛又感受到了那股能量，比刚才更加清晰。
他心中了然。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台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气氛已经彻底燃爆。
林涛笑着摆了摆手，看向校领导的方向，在得到允许后，他唱了第三首，一首时下正火的流行歌曲。
台下依旧嗨翻，但林涛却敏锐地发现，那股能量没有再出现。
原来如此，必须是自己的“原创”才行。
晚会散场，林涛刚走出礼堂，就被几个外班的女生围住了。
“林涛同学，你唱得太好了，我……我喜欢你！”
一个女生红着脸，将一封粉色的情书塞进他怀里。
反正毕业了，胆子也大了。
林涛笑着收下，说了声谢谢。
不远处，苏芷昕看着这一幕，气得银牙暗咬。
渣男！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收下情书！
第二天，拍毕业照。
苏芷昕刻意躲着林涛，可无论她站到哪，林涛就像一块牛皮糖，总能若无其事地挤到她身边。
周围的同学还都在起哄，默认他们是一对，主动给林涛让位置。
苏芷昕又气又急，这家伙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再这样下去，她鱼塘里的其他鱼都要被吓跑了！
“来，同学们，看镜头！喊茄子——”
就在摄影师大喊的瞬间，林涛突然伸手，一把将苏芷昕的脸扳了过来，在全班同学和老师的注视下，低头吻了上去！
“咔嚓！”
快门声清脆响起。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苏芷昕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林涛，一张俏脸涨得血红，羞愤地瞪着他，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感觉，自己的鱼塘里，闯进了一条鲨鱼。
一条她完全无法掌控的鲨鱼。
“哎，同学们，好像还没拍好……”
摄影师看着已经开始骚动的人群，有些为难。
毕业照上，所有人都一脸正经地看着镜头，唯独最后一排的两个人，在拥吻。
这照片能要？
林涛却走了过去，揽住摄影师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百元大钞，不动声色地塞进了他的摄影包里。
“师傅，你看，我跟我女朋友这不是想留个难忘的青春回忆嘛……”
摄影师掂了掂包的重量，脸上的为难瞬间变成了菊花般的笑容。
“哦！同学啊！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郎嘛！
这照片，艺术！绝对是艺术！”
拍完毕业照，距离出分填志愿还有二十多天。
林涛没在学校多待，直接飞回了魔都。
盛大《传奇》正式公测，二十多名Gm宣誓上岗，明星代言和全网广告的轰炸下，效果是爆炸性的。
公测仅一周，同时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两万！
在这个拨号上网都算时髦的年代，这个数字简直是个奇迹。
全国各地的网吧里，清一色都是“嚯嚯哈哈”的砍杀声，为了玩上传奇，排队等机子成了常态。
林涛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天花板掀翻。二十几个刚培训上岗的Gm，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嗓子已经嘶哑。
《传奇》公测，火了，不，是炸了。
游戏论坛的需求如同雪片般飞来，李兴凭干脆直接拉了个“4399”的简陋论坛框架，把嗷嗷待哺的玩家们都引了进去。
转瞬间，这个简陋的论坛就成了全国最热闹的线上聚集地，滚动的帖子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
“道士的骷髅为什么这么猛？求削弱！”
“战士怎么加点啊，我全加力量怎么砍不动猪？”
“坐标比奇省，求一个老婆，本人颜值在线！”
办公室的另一头，陈添乔早就按林涛的吩咐，备足了点卡，买好了当时最顶级的服务器和带宽。饶是如此，服务器依旧在满负荷的边缘疯狂试探。
当林涛走进总裁办公室时，陈添乔正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
看到林涛，他猛地冲了过来，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却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
“老板！我们……我们发了！我们要成功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抓着林涛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涛示意他坐下，亲自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老陈，别急，这才哪到哪。”
陈添乔一口灌下大半杯水，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但眼神里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老板，你不知道，昨晚同时在线人数峰值，两万三！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全国的网吧，现在都是咱们的广告！”
“嗯，我知道。”
林涛的平静，与陈添乔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敲了敲桌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是堵漏洞的时候。”
陈添乔一愣。
“第一，游戏原始代码。”
林涛竖起一根手指，
“物理隔离，加密存档。
除了你我，我不希望第三个人能完整接触到它。”
“第二，内部人员。
钱来得太快，人心就容易变。
立刻成立内部监察小组，严查私下贩卖游戏道具和金币的行为，抓到一个，报警，起诉，一个都别放过。”
“第三，外挂。这东西肯定会出来，找几个技术好的，现在就开始研究反外挂机制。”
“第四，私服。一旦代码泄露，这玩意儿会像野草一样冒出来。
法务部可以提前准备了，到时候有一个告一个，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林涛每说一条，陈添乔脸上的兴奋就褪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些潜在的危机，他一个都还没来得及去想。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年轻人，感觉自己像个只看到糖果的小孩，而对方，却已经把整条产业链的明枪暗箭都算计了进去。
“老板……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陈添乔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惊叹和佩服。
林涛笑了笑，继续道：
“还有，从今天起，公司进入静默期。
盈利数据，能瞒多久瞒多久。所有媒体采访，能推的全推掉。”
“为什么？这可是打响名气的好机会啊！”
陈添Jo不解。
“树大招风。”
林涛靠在椅背上，
“你越早让别人知道你多赚钱，找上门来的麻烦就越多。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埋头赚钱，闷声发大财。多开员工大会，统一思想，谁敢在外面乱说公司的财务状况，直接让他滚蛋。”
看着陈添乔若有所思的脸，林涛话锋一转，起身走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老陈，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人
。等《传奇》的模式稳定下来，你想做什么，我投你！
到时候让你自己出去开公司，当大老板！”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陈添乔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为了这个项目没日没夜，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赏识和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吗？
他眼眶一热，喉咙有些发堵，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板，你放心！”
林涛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心里却在默默盘算：
去吧老陈，等你将来搞那个什么盒子，赔个底儿掉，就知道还是给我打工最安逸了。
到时候，我再把你请回来。
看着陈添乔斗志昂扬地出去部署工作，林涛嘴角的笑意更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拿起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微微挑了挑眉。
苏芷昕。
这条鲨鱼，终究还是忍不住要联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