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烬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魔气的风暴因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稍稍凝滞,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却不减反增,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顾砚心头。他血瞳中的疯狂未褪,但在那片赤红的深处,却悄然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陷入泥沼般的迷茫与沉溺。语速依旧快得惊人,仿佛慢下来就会失去倾泻的勇气。
“可你这只蠢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冒犯却又无法摆脱的烦躁,“偏偏……偏偏不按套路来!”
他的思绪似乎被拉回了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却在他死寂心湖中投下石子的瞬间。
“别人见到我……要么恐惧跪拜,要么虚与委蛇,算计着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想着怎么除掉我。”他嗤笑一声,充满了对世情的讥讽,“可你呢?!你怕我……怕得浑身毛都要炸起来了(目光扫过顾砚此刻依旧因紧张而微微抖动的猫耳),骨头都在打颤!可你就是……就是还敢用那双蓝眼睛瞪我!好像我是什么……不可理喻的疯子!”
这与他认知中弱者应有的反应截然不同,那种混合着恐惧与倔强的眼神,莫名地刺中了他内心某个被冰封的角落。
“还有那些……可笑的把戏!”容烬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恼怒,又像是……回味?“别人用杀阵、用毒、用尽阴狠手段……你却弄出些让人……跳舞的结界?!”(或许指的是顾砚早期某个无奈之下用出的、旨在困敌而非杀敌的滑稽阵法。)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一种笨拙的、带着点无厘头的反抗,让习惯了血腥与杀戮的容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甚至是一丝被“挑衅”到的……兴趣?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顾砚怀中昏迷的玄墨身上,语气变得更加激烈,带着一种后怕般的愤怒:
“明明自己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为了只来历不明的野猫(指最初未显露神异的玄墨),就敢不知死活地往丹炉边上凑?!(可能指某次顾砚为救玄墨涉险)为了几个废物同门(指顾砚在青梧宗的同伴),就敢……就敢直接扑过来挡那些要命的攻击?!(指顾砚曾为他或同门挡下危险)”
这些在顾砚看来或许是本能、是责任的行为,在容烬偏执扭曲的视角里,却成了无法理解的、却又强烈吸引着他的特质。这种近乎愚蠢的“不顾自身”,这种对微弱羁绊的珍视,与他所处的、充满背叛与利用的黑暗世界格格不入,像是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硬生生照进了他冰封的心狱。
容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灼伤般的激烈情绪,血瞳死死锁住顾砚,几乎是吼了出来:
“…顾砚!你知不知道!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摸鱼’、‘苟活’……你那种……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护着点什么的蠢样子……”
他顿了一下,像是被某种情绪噎住,最终用一种混杂着愤怒、不甘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渴望的语气,嘶哑道:
“…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在我眼里……有多刺眼?!多……他妈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