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主人,你们专程来找我,莫非是有需要救治之人?”
祝馀仙草忽的顿住脚步,转身时素色衣摆如流云般轻晃。
前任猫公闻言,缓缓抬了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里褪去了先前的温和,添了几分沉沉的郑重。
只见前任猫公的目光越过仙草,落在梅祈安身上,似在等待一个明确的答案。
梅祈安当即身形微正,宽大衣袖垂落,双手抱拳作揖,动作恭敬而急切。
衣袂扫过庭院里堆积的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秋风掠过荒草,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恳切。
“我们此来,是想恳请您随我们去一趟长安。”
话音未落,梅祈安便紧接着补充,语速不自觉加快,连眉峰都拧起几分。
“长安城外的樊村,不知被何方邪祟用絜钩之羽布下了邪阵。
如今整个村落都被瘟疫缠上,百姓们卧病在床,苦不堪言。
我们虽已寻到疫源,将那布阵之物彻底销毁,可那些染了疫病的百姓,却始终找不到半点救治之法。
思来想去,这世间唯有祝馀仙草的仙草之力,能解此困局,故而冒昧前来相求!”
话落的瞬间,梅祈安抬手轻挥宽袖,一道澄澈如镜的水幕凭空浮现在祝馀仙草与前任猫公面前。
水幕里,樊村的惨状清晰得触目惊心!
只见低矮的土屋歪歪斜斜,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屋内,百姓们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面色青灰如蒙尘的旧玉,嘴唇干裂起皮,偶尔发出几声虚弱的咳嗽,眼底的光亮早已熄灭,只剩无尽的无助与绝望,像潮水般漫出水幕,压得人喘不过气。
祝馀仙草盯着水幕中那些蜷缩的身影,连呼吸都似被染上了沉重的凉意。
他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素衣下摆,布料被掐出深深的褶皱,指节泛白,声音里裹着几分迟疑。
“可这絜钩之羽催生的疫病,我从未听闻,更未曾医治过……我怕……怕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他们。”
梅祈安见他面露难色,连忙上前半步,语气放得极柔。
“不必担忧,治疗的法子我已反复琢磨多日,已有了眉目。
只是到时候,可能需要借你本体的一片草叶一用。”
话说到最后,梅祈安的声音悄然低了几分,像被风吹散的絮语,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歉意。
梅祈安十分清楚。草木精忙的本体与修为息息相关,哪怕只是取一片叶,也会损伤其本源,这份请求终究是唐突了,甚至带着几分强人所难的意味。
梅祈安心中微微一沉,指尖不自觉收紧,可一想到水幕中百姓们绝望的眼神,想到那些在瘟疫中挣扎的生命,
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未尽的话说完。
“但你且放心,若取叶真的伤了你的本源,我们必定倾尽所有为你修补完好,绝不让您白白吃亏,更不会让你因救人而损了修为。”
话音刚落,梅祈安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羊脂玉瓶。
玉瓶温润如凝脂,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瓶口刻着精致的云纹。
梅祈安轻轻倒转瓶身,一滴泛着莹润绿光的水珠缓缓从瓶口滑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水珠甫一出现,一股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气息便瞬间弥漫开来。
那气息像春日里破土的新芽,像雨后复苏的草木,带着蓬勃的生机,连周遭的空气都似被浸润得鲜活起来,庭院里枯萎的草叶,竟似也因此多了几分绿意。
这滴水珠,正是当初毁灭不化骨后得到的珍贵奖励——生命绿液。
只不过这生命绿液也只有三滴,当初为了救花儿用了一滴,如今也只剩下两滴了。
“这是生命绿液,”
梅祈安小心翼翼地托着水珠,眼神里满是珍视。
“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足以修补你因取叶而受损的本源。”
祝馀仙草望着梅祈安掌心那滴流转绿光的水珠,指尖微微颤动。
刹那间,那浓郁的生命力仿佛有了灵性,顺着空气轻轻缠绕上他的指尖,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一点点抚平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对本源受损的顾虑,也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祝馀仙草缓缓抬眼,先看向梅祈安眼中的恳切,又扫过一旁静静注视着的前任猫公,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声音清亮又坚定,像破开云层的阳光:“好。”
…………
长安
长安近郊,樊村外的山峰上,风卷着草木气息掠过,带着一丝凉意和泥土的芬芳。
祝馀仙草望着不远处被薄雾笼罩的村落,眉峰微蹙,转头看向身侧的梅祈安。
“你要怎么做?”
梅祈安的目光落在樊村方向,语气沉稳而坚定。
“瘟疫治疗之事,自有宫中太医统筹,我们要做的,是化解百姓身体深处残存的絜钩疠气。”
话音落时,梅祈安指尖轻抬,掐出一道繁复的诀印。
只见他腕间的银链随动作轻轻晃动,细碎的银辉自袖中漫出,如流萤般聚在身前的空处。
不过转瞬,一架流光溢彩的箜篌便缓缓悬浮于半空。
这箜篌身形修长,如月下破土的修竹,通体呈浅黛青色,木纹间缠绕着细碎金芒。
像是将落日时分的熔金揉进了木料,稍一晃动,金芒便顺着纹路流转,活似有光在琴身里奔涌。
而琴身两侧立着二十四根弦柱,柱身嵌着淡粉珍珠,自下而上错落排列,珠光映着琴身,添了几分温润。
这箜篌的弦线是用西海冰蚕吐的金丝所织,在日光下泛着冷冽银辉,若换作月下,又会染成暖玉般的柔色。
并且这架箜篌的琴首还雕刻着缠枝海棠,花瓣间缀着极小的红宝石,碎得像凝在花间的胭脂泪。
风吹过时,宝石轻颤,竟似有若有若无的暗香从纹路里漫出。
而最妙的莫过于琴尾悬着的三枚玉铃!三枚玉铃呈羊脂白、浅葱绿、烟霞粉三色分明,铃身还刻着细如蚊足的云纹。
即便箜篌未动,玉铃也随山间气流轻响,声如碎冰撞着暖玉,清透得能涤荡人心。
这架箜篌正是流光琴。
原来,在梅祈安带祝馀仙草回到长安的那一刻,小玖便判定任务九已完成,然后将流光琴发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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