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幽深，泉水叮咚。清风盘膝坐在最里侧，心神完全沉浸在《太初蕴灵篇》的玄奥之中。这篇上古炼气法门，不修招式，不涨蛮力，专司锤炼神魂，温养真灵，直指生命本源。
随着法门运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脱离躯壳，化作一缕轻烟，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境界中浮沉。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过往修炼《青帝木皇功》和《庚金剑气诀》时许多晦涩难懂之处，此刻竟如掌上观纹，豁然开朗。
同时，贴身的养灵匣内，那元初灵胚散发出温和而持续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消耗的心神，修复着与阴骨长老、落魂涧妖邪搏杀留下的细微暗伤。这种滋养并非强行灌输，而是润物细无声，与他自身功法完美契合，使得他的内力在恢复的同时，变得更加精纯，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动之意。
乌老头则忠实地守在洞口，透过藤蔓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他不敢打扰清风，自己则默默擦拭着那些淬毒的家伙什，偶尔啃两口干粮，嘴里低声念叨着：“他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跟着道长，总比老子一个人在外面被那些杀才撵得像兔子强。”
时间在山洞的寂静中悄然流逝。日升月落，转眼便是三天过去。
第三天傍晚，一直闭目盘坐的清风，周身气息忽然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原本因疲惫而略显萎靡的精神力，此刻如同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晶莹剔透，感知范围扩大了近乎一倍！洞外数十丈内风吹草动，虫鸣蚁走，皆清晰地映照在他心湖之中。
他甚至能“看”到乌老头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蚂蚁。
《太初蕴灵篇》初窥门径！神魂得到初步锤炼，灵觉大增！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深邃无比。虽然内力总量提升不多，但质地上却有了显着的飞跃，控制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他感觉，现在再施展《庚金剑气诀》，威力至少能提升两成，且消耗更少。
“道长，你醒了？”乌老头察觉到动静，连忙凑过来，脸上带着期盼，“怎么样？伤势全好了？”
清风微微颔首：“已无大碍，且略有所得。”他感受着体内充盈而灵动内力，以及那远超从前的敏锐灵觉，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太好了！”乌老头喜形于色，随即又压低声音，“道长，咱们的干粮不多了，顶多再撑两天。老子想明天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打点野味，顺便……探探风声？”
清风沉吟片刻。他的状态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一直躲在山里也不是办法。乌老头江湖经验丰富，小心些应该无碍。
“可以。但务必谨慎，切勿暴露行踪，日落前必须返回。”清风叮嘱道，“若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回，不可恋战。”
“放心！老子晓得轻重！”乌老头拍着胸脯保证。
次日一早，乌老头便带着他的零碎家什，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山洞。
清风则继续留在洞中，巩固《太初蕴灵篇》的感悟，同时尝试将这份对神魂和内力更精微的掌控，融入到《青帝木皇功》与《庚金剑气诀》之中。
他发现，以《太初蕴灵篇》的心法为引，乙木生机的滋养效果更强，恢复速度更快；而庚金剑气的凝聚则更加凝练、迅疾，少了几分躁动，多了几分如臂指使的圆融。虽然修为境界并未突破五品，但实战能力无疑提升了一大截。
他还尝试着，将一缕极其细微的神念，附着在一张普通的驱邪符上。心念一动，那符箓竟无需手持，凭空悬浮起来，随着他的意念缓缓移动！
“神念御物？”清风心中一动。这只是最粗浅的运用，距离传说中的御剑飞行、隔空取物还差得远，但无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太初蕴灵篇》的潜力，远超他的想象。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
清风结束修炼，眉头微蹙。乌老头尚未归来，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以乌老头的机警，若非遇到特殊情况，绝不会逾期不返。
他起身走到洞口，隐匿气息，向外望去。山林寂静，唯有归巢的鸟鸣。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清风准备外出寻找时，远处终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是乌老头！但他似乎受了伤，脚步有些踉跄！
清风眼神一凝，身形一闪便掠出山洞，悄无声息地迎了上去。
只见乌老头脸色苍白，道袍袖子被撕裂，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渗着血迹。他气喘吁吁，看到清风，这才松了口气，差点瘫软下去。
“他娘的……差点……差点回不来了！”乌老头扶着树干，心有余悸。
清风扶住他，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势，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这才问道：“怎么回事？遇到什么了？”
乌老头喘匀了气，脸上露出后怕和愤怒交织的神色：“老子本来打了只山鸡，想往回走，结果在西南边二十里外的山坳里，看到了一伙人！他娘的，是那帮定北军的溃兵！人数不少，起码还有三四十号，由一个姓王的副哨长领着，占了那边一个废弃的猎户村子，正在休整！”
清风眉头紧锁：“他们发现你了？”
“差点！”乌老头啐了一口，“老子躲得快，没被正面撞上。但听到他们说话了！那帮杂碎，不急着找路回营或者逃命，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找人！”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惊疑：“我听他们提到，有‘上面的大人物’发了海捕文书，悬赏捉拿一个年轻道士和一个老家伙，特征跟咱们一模一样！赏格高得吓人！而且……他们还说，不止他们在找，还有一伙‘穿黑衣服、脸白得像鬼’的人也在附近活动，手段狠辣，已经杀了好几个不服管束的溃兵了！”
黑衣白脸！鬼面人！庞青虎的爪牙果然也摸到这边来了！
清风眼神瞬间冰冷。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溃兵为了赏格，必然会像疯狗一样搜寻他们。而鬼面人的出现，意味着更专业、更危险的追捕网络正在收紧。
“还有……”乌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更低了，“我绕路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大概七八个人，穿着打扮不像溃兵，也不像普通百姓，倒像是……像是边境的走私贩子或者马贼！他们行色匆匆，往北边去了，方向好像是……黑风寨那边？”
黑风寨？清风心中一动。黑风寨的山贼不是被庞青虎的人收编或驱散了吗？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往那边去做什么？难道黑风山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他们藏身的这片区域，已然成了风暴眼！
“道长，咱们现在怎么办？”乌老头忧心忡忡，“前有溃兵，后有鬼面人，这山里眼看就不安全了！”
清风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西南和北边两个方向，脑中飞快权衡。
西南是溃兵据点，不能去。北边情况不明，且有黑风山的潜在风险。东面和南面是追兵主要搜索方向。看似已无路可走。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我们今晚就走。”清风做出决断，“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乌老，你还能坚持吗？”
“能！皮外伤，不碍事！”乌老头挺直腰板。
“好。”清风眼神锐利，“我们不往东，也不往南，更不往北。”
“那往哪儿？”乌老头一愣。
清风指向西边，那更加荒凉、靠近狄虏活动频繁的边境方向，语气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我们往西，再深入一些！去那些溃兵和鬼面人暂时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混乱地带！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最安全。而且，我要去看看，那些往黑风寨方向去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隐隐觉得，黑风山那边，或许还有未被发掘的秘密，或者……转机。
夜色，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两人稍作整理，熄灭洞中痕迹，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幽灵，向着西边那更加未知、也更加危险的区域，悄然潜行。
命运的轨迹，再次偏转。清风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把他带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