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收手将罗盘贴身藏入内袍。
指尖仍残留着星纹岩上传来的震频余波。
那股横向传导的脉动尚未消散,反而比先前更清晰。
像是地底深处有某种结构正在被缓慢撬动。
他站起身,未再停留,径直离开观星台。
脚步沉稳地穿过学院禁道,直奔枢密院执事厅。
天光微明,执事厅前守卫森然。
林风出示临时许可令。
副官查验后皱眉:“外聘学员,仅限外围九里勘察,不得参与行动编组。”
“我不是来参战的。”林风平静开口,“我是来加入调查队。”
副官一怔,随即冷声:“你连编制都不是,何谈加入?”
林风不答,从怀中取出丹师铭牌与军方推荐信副本,置于案上。
纸面墨迹未干,印鉴清晰可辨。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分明:“我已立军令状,证明污染存在。如今死气扩散速度加快,昨夜观测到地基共振频率提升三成,若再拖延,三日内将突破封印层。你们需要一个能实时监测死气流向的人——而我,是唯一做过《北郊地脉污染初步评估报告》的技术人员。”
副官尚未回应,执事掀帘而出,目光如铁钉般钉在林风脸上。
“你还想深入?”
“不是想,是必须。”林风直视其眼,“我在州域战场处理过七起地脉异变,亲手斩灭三处邪祭节点。死气不会伪装,但它会渗透。等它浮出地面,就不再是‘调查’,而是‘镇压’。”
执事冷笑:“你以为我们没有自己的地脉师?学院教授、皇室影卫,哪一个不是精通阵法与风水的大能?”
“但他们没看过净心莲碳化样本。”林风语气不变,“也没见过鬼烛兰逆寒疯长。这些不是术法反噬,是活物在吞噬地脉生机。我能辨识这种变化,也能预判下一步侵蚀方向。”
殿内沉默片刻。
执事挥手,副官递上一份卷宗——正是林风昨日提交的报告抄本。
执事翻至末页,指尖停在“门隙未合”四字上。
“这句话,你是从哪得知的?”
“埋骨之地三层古卷残篇。”林风坦然,“编号乙-372,记载三百年前虚空之眼事件后续处置流程。”
执事眼神微动,终未追问。
他合上卷宗,冷冷道:“即便你说得有理,调查队也无需多一个外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陈岳步入,向执事拱手:“刚刚收到前线回报,巡查队昨夜未能靠近陵园五里圈,所有探测玉符全部失效。死气浓度超出仪器量程,地磁紊乱。”
他顿了顿,看向林风:“但此人曾在南坊废府用混沌熔炉吞噬怨念死气,成功还原邪阵运行轨迹。若论对死气的感知能力,整个学院无人强于他。”
执事眯眼:“你为他担保?”
“我不担保人。”陈岳语气平静,“我只陈述事实。”
执事沉默良久,终于转向林风:“你可以列席,但身份仅为技术协从。不得携带武器进入核心区,不得擅自脱离队伍,不得触碰任何陵寝构造。”
“明白。”林风点头。
“还有。”执事加重语气,“若你在任务中引发任何意外,生死自负。”
林风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在案上刻下三字:生死状。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印,按于其上。
玉简瞬间泛起微光,契约成立。
执事盯着那枚玉简,终于挥袖:“准予编入。领装备,去地下集结点报到。”
副官递来一套黑袍,质地特殊,织有阻灵纹路,防止外泄气息。
腰带上嵌有一枚定位玉牌与监听符,通讯频率已设为调查队专用频道。
林风接过,未试穿,直接披于肩头。
“记住你的位置。”执事最后说道,“队伍末尾,只许记录,不许发言。”
林风未辩驳,低头系紧袍带,转身离去。
地下集结大厅位于枢密院最底层。
石壁刻满镇魂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
已有十余人列队等候,皆身穿制式暗甲,气息沉凝。
皇室影卫三人居左,军方武王二人居右,另有两名学院教授正低声讨论地脉图谱。
林风走入时,众人目光齐刷刷扫来。
一名影卫冷声道:“谁放他进来的?”
“执事批准。”副官站在入口处宣布,“林风,丹师顾问,技术协从,权限等级丙下。”
人群微动。
有人轻哼一声,不屑之意明显。
一名军方武王打量林风片刻,忽而开口:“你就是那个写了报告的外聘生?”
“是。”
“胆子不小。”那人摇头,“希望你别拖后腿。”
林风未回应,默默走到队列最末端,站定。
一名教授手持玉盘走来,盘中盛着灰白色药粉。
“既然你说你能辨识死气流向,现在演示一遍。”他将玉盘递出,“模拟陵园西北坡地,三息内还原污染扩散路径。”
林风接过,指尖轻拂药粉表面。
闭目刹那,神念沉入混沌熔炉,调取昨夜观星台所得震频数据,结合百草居药材变异分布,迅速构建模型。
三息未到,他屈指一弹,药粉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却精准的螺旋线,末端指向北方偏西十五度。
教授瞳孔微缩:“这走向……和我们测算的主脉偏差七度,但恰好吻合鬼烛兰爆发区。”
另一人惊道:“他竟能捕捉到次级支流的逆向回涌?”
教授收起玉盘,低声道:“专业价值不可替代。”
此时,更鼓敲响子时。
大厅中央铜铃轻震,一道命令自上方传下:“全员准备,三十息后出发,目标废昭陵外围九里,执行首次实地勘察。”
众人开始检查装备。
林风立于角落,右手抚过腰间玉符。
那枚玉符正微微发烫,内部震频越来越急,仿佛地底之物已察觉到他们的逼近。
他闭目,识海中“寂灭之意”悄然浮现,顺着玉符感应延伸而去。
就在意识即将触及那股搏动之时,左手指尖突然渗出血珠。
一滴鲜血坠落,砸在定位玉牌上,迅速晕开成细小符文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