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星的大气层泛着琉璃般的光泽。
云层像被揉碎的绸缎,轻轻裹着这颗星球。
方源的星舰在指定坐标停泊。
舷窗外掠过几艘印有“寻海游侠”标识的巡逻舰。
这些宇宙中的正义人向来警惕,却没对他的星舰做出任何拦截。
仿佛早已默认了他的到来。
他整理了一下黑色劲装的领口。
离开暗域前。
他最后一次联系黄泉,却只得到舱门紧闭的沉默回应。
他没再强求,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当黄泉亲眼看到第三颗星球的生灵能量被抽干时。
那双总是平静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他最不愿见到的“动摇”。
“终究是离开了吗?”
方源低声自语,将这点烦躁压下,迈步走出星舰。
约定的接头地点在湛蓝星最大的星际港口附属区。
这里常年停泊着来自各个星域的商船,机械臂在高空穿梭。
搬运着集装箱,金属碰撞声与星际通用语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嘈杂。
黑塔分身早已在约定的废弃仓库外等候,依旧是银灰色的实验服。
只是高马尾上多了一根暗蓝色的发带,衬得她眼底的傀儡顺从淡了几分。
“武器呢?”
方源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她身后紧闭的仓库大门。
鼻尖隐约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星核钢冷却后的金属味。
“核心部件已调试完毕,里面是最后一道能量校准程序。”
黑塔分身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抬手开门时,指尖的动作比以往慢。
这个细微的破绽,恰好落入方源的眼中。
仓库内部空旷,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
淡蓝色的能量纹路在箱体上缓缓流动,正是他设计的武器专属收纳箱。
方源没有立刻上前,反而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黑塔分身的发带上:
“这发带,不是我给你的。”
黑塔分身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解释:
“是实验室的备用物资,用来固定头发更方便。”
“哦?”
方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我记得,你从不碰备用物资。”
“毕竟‘工具’,不需要额外的‘装饰’,不是吗?”
话音刚落,仓库顶部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声响。
无数道强光从通风口射下,照亮了隐藏在横梁上的身影。
寻海游侠的制服在强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泽。
他们手持能量武器,动作整齐地跳下,瞬间将方源围在中央。
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为首的游侠队长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目光锐利如鹰:
“星际通缉犯古月方源,你毁灭四万六千三百二十七颗星球。”
“虐杀生灵,今日我们寻海游侠,便是来拿你归案!”
金属箱旁的黑塔分身缓缓后退,走到游侠队长身边。
抬手摘下头上的发带,随手扔在地上。
那抹曾经属于傀儡的顺从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黑塔本体独有的桀骜与嘲讽:
“看来,你的警惕性,比我想象的要高。”
方源没有看周围的游侠,只是定定地看着黑塔,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黑塔,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复活的。”
“复活。”
黑塔嗤笑一声,抬手捋了捋垂落的长发,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金色的蝉:
“奇物:「金蝉脱壳」我并没有死,而是运用奇物逃走。”
“随后再陪你演戏,我部下如今此局,我知道你实力强大。”
“巡海游侠并不能捉拿你,那加上仙舟联盟呢?”
他话音刚落,五艘仙舟飞船,便出现在湛蓝星上空。
游侠队长上前一步,能量武器的枪口对准方源的胸口:
“放弃挣扎,束手就擒!”
“就算你是令使,我注定只有一个人。”
“你没有帮手——我们查过,你的同伴,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你的星舰。”
“现在应该已经驶出其他星域了。”
方源并没有理他的话,反而抬头去看那五艘仙舟。
他知道今天自己怕是逃不掉,反而开口。
“帮手?”
方源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我从来不需要勉强的帮手。”
春秋蝉在仙窍里轻轻颤动。
这只六转仙蛊能逆转时间,让他回到过去改写结局。
并不打算用这只蛊虫,但如今,如此绝望的情况下,他会有什么办法?
“看来,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方源停下动作,不再躲避,任由寻海游侠的子弹在他身前炸开,留下一道道浅痕。
他看着黑塔,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黑塔皱眉: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方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仓库外的天空上。
那里,听着五艘巨大的仙舟,以及仙舟前端的那个人影。
“黑塔,我们还会再见。”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话音未落,方源突然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瞬间引爆,体内的十数只辅助蛊虫同时自爆,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
同时催动数只魂道仙蛊,制造数只分身飞向仙舟。
寻海游侠和仙舟早有防备,纷纷开始防御。
黑塔也立刻将防御奇物挡在身前。
他们知道方源可能会狗急跳墙,却没料到他会选择自爆。
能量冲击波像海啸般席卷整个仓库,金属货架被掀飞。
那作为真正杀招的魂道分身,则是在仙舟面前瞬间爆炸。
湛蓝星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强光让所有人都暂时失明。
而仙舟伤势也不轻,受伤人数不少,但并未有太重的伤亡。
但能伤到这星海中的庞大势力,也实属不易。
下面的游侠就不好过了。
那些防御护盾较弱的游侠,直接被冲击波撕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护盾较强的也被震飞,口吐鲜血,显然受了重伤。
黑塔被冲击波狠狠撞在墙上,她咳出一口血,看着仓库中央的废墟。
那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印记,连方源的残骸都没有留下。
“他……为什么要自爆?”
幸存的游侠扶着墙壁站起来,声音里满是疑惑:
“就算被包围,他也可以尝试突围,为什么要选择同归于尽?”
黑塔捂着胸口,目光落在那片焦黑的印记上。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方源最后那句话——“我们还会再见”。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冲向仓库外,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艘仙舟在盘旋,没有任何离开的痕迹。
“不对……”
黑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的自爆,不是为了同归于尽,而是为了……掩护什么?”
她立刻拿出终端,联系寻海游侠的总部,请求调取湛蓝星所有的空间波动记录。
半分钟后,终端上显示出一条异常的空间波动。
就在方源自爆的同时,仓库地下三百米处。
出现了一道短暂的空间裂缝,虽然只持续了0.3秒。
却足以让一个人的灵魂或意识体通过。
“是灵魂!”
黑塔的声音颤抖起来:
“他早就准备好了。”
”自爆只是为了用能量冲击波掩盖空间裂缝的波动,让他的意识体逃离!”
寻海游侠队长也走了出来,看着终端上的记录,脸色凝重:
“这么说,他没有死?”
“没有。”
黑塔握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后怕:
“他说的‘再见’,不是威胁,是预告。”
“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下次回来,他的实力,只会更强。”
仓库的废墟还在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能量残留的气息。
湛蓝星的淡紫色云层重新聚拢,将那片天空遮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黑塔和寻海游侠们都知道,这场与方源的较量,远远没有结束。
而此时,在湛蓝星外的一处荒芜小行星带。
一道微弱的魂光从空间裂缝中钻出,缓缓落在一颗废弃的采矿星球上。
魂光凝聚成方源的轮廓,虽然模糊,却带着一股不屈的气息。
他的意识体漂浮在冰冷的星球表面,感受着周围稀薄的能量。
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冷笑。
“黄泉离开也好,被寻猎围堵也罢……”
他的意识波动在空气中扩散。
“只要我还‘存在’,这场棋局,就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远处,一颗恒星的光芒穿透小行星带,照亮了他的轮廓。
方源的魂道杀招正在向着罗浮飞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湛蓝星的同时。
黄泉正坐在一艘民用星舰上,看着舷窗外掠过的星辰。
腰间的青铜铃突然轻轻晃动,发出一声极淡的轻响。
像是在感知着什么,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她抬手握住铃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她不知道方源的结局,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去哪里。
只知道自己终于离开了那条用生灵铺成的存在。
只是偶尔想起方源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
她的心底,总会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或许,他们真的像方源说的那样,还会再见。
(匹诺康尼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