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的秋意总裹着桂花的甜香,镜流站在剑首阁的廊下。
望着长乐天方向飘来的云,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袖口。
医官刚确认她内腑损伤已痊愈,不必再禁足静养,白珩便已提着食盒跑来找她。
说要带众人去尝一家“藏在巷子里藏着一家超好吃的火锅店”。
“镜流流!你可算好全了!”
白珩的声音从石阶下传来,她身后跟着景元、丹枫和应星,方源则走在最后。
手里拎着一个绣着莲花纹的布包,墨黑的长发用玉簪松松挽着,少了平日面具遮面的冷意,(还带着面具)多了几分烟火气。
“再等下去,火锅的汤底都要凉了!”
景元蹦蹦跳跳地跑上廊,手里还攥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
“方源师弟说那家店要提前占座,我们快走吧!”
镜流笑着点头,刚要迈步,手腕却被方源轻轻扶住。他递来一件素色披风,声音温和:
“巷子里风大,披上吧,免得着凉。”
披风上还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显然是他特意晒过的。
镜流接过披风,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只觉一丝暖意传来,脸颊微微发烫,轻声道了句“多谢”。
几人沿着长乐天的石板路往巷子深处走,白珩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找店的趣事:
“这家店我找了半个月!”
“听云骑军的兄弟说,老板是从别的仙舟来的,汤底是用星海兽骨熬的,涮肉鲜得很!”
丹枫走在中间,偶尔应和两句,目光却留意着脚下的石板。
巷子里有些地方因连日多雨长青苔,他便悄悄放慢脚步,走在景元身侧,免得小孩滑倒。
应星则跟在方源身边,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机关暖炉,忽然递给他:
“给镜流拿着,巷子里阴,暖手。”
方源接过暖炉,指尖触到温热的金属壳,默默加快脚步,将暖炉塞进镜流手里。
“哇!就是这里!”
白珩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家挂着“星炉火锅”木牌的小店。
店面不大,门口挂着红灯笼,窗纸上映着食客们热闹的身影,热气从门缝里飘出来,裹着浓郁的肉香。
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见他们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是白珩姑娘吧?你提前订的靠窗座,快请进!”
几人走进店里,暖意瞬间裹住全身。
靠窗的桌子已摆好铜锅,锅底正冒着热气,分成红白两格,红格飘着辣椒和花椒,香气浓烈。
白格则浮着葱段和菌菇,汤色清亮。
桌上整齐摆放着碗筷,旁边的小几上堆着新鲜的肉片、菌菇和蔬菜,都是白珩提前订好的。
“快坐快坐!”
白珩拉着镜流坐在靠窗的位置,景元则抢着坐在方源身边,眼睛盯着铜锅。
“什么时候能吃啊?”
“急什么,等汤底烧开。”
丹枫笑着坐下,拿起茶壶给众人倒茶。应星则打开带来的机关食盒,里面装着他特意做的桂花糕:
“先吃点糕点垫垫,免得待会儿吃火锅伤胃。”
方源坐在镜流身侧,目光先落在她面前的碗筷上。
他记得镜流不吃辣,便将白汤格转到她面前,又拿起公筷,夹了几片切得极薄的菌菇放进白汤里:
“先煮点菌菇,汤会更鲜,你先暖暖胃。”
镜流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中泛起暖意。
她知道方源向来心思细,却没料到他连自己的饮食习惯都记得这般清楚。
白珩坐在对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偷偷给景元递了个眼神,两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汤底开啦!”
景元的欢呼声打破了片刻的安静,他拿起筷子就要夹肉,却被方源拦住:
“肉要涮透才好吃,我帮你。”
说着,他夹起几片雪花牛肉,放进红汤格。
十秒后,方源将涮好的牛肉放进景元碗里,又舀了一勺白汤,撇去浮油,递给镜流:
“先喝汤,暖暖身子。”
镜流接过汤碗,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菌菇的鲜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连连日静养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哇!这牛肉也太好吃了!”
景元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比我上次吃的烤星兽肉还香!”
白珩也夹了一筷子毛肚,在红汤里七上八下涮好,塞进嘴里:
“我说的没错吧!这家店绝对好吃!应星,你也尝尝这个贡菜,脆得很!”
应星笑着点头,刚要夹菜,却见方源正给镜流剥虾。
他手指修长,动作利落,将剥好的虾仁放进镜流碗里,还细心地去掉了虾线:
“你胃刚好,吃点虾仁补补,好消化。”
镜流看着碗里的虾仁,又看了看方源专注的侧脸,只觉心跳有些加快,小声道:
“我自己来就好,你也吃。”
“没事,我不急。”
方源笑着摇头,又拿起一片白菜,放进白汤里煮软,才夹给镜流。
“你多吃点。”
他自己则几乎没动筷子,只偶尔夹几片菜放进嘴里,目光却总落在镜流身上,留意着她的食量,生怕她吃多了不舒服。
应星坐在一旁,看着方源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拿起机关暖炉,递给镜流:
“手冷不冷?把暖炉拿着。”
镜流接过暖炉,指尖触到温热的外壳,又看了看方源,心中暖意更甚。
“师弟,你也吃啊!”
景元见方源总照顾镜流,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他碗里。
“你再不吃,好吃的都被我们抢光了!”
“好。”
方源笑着点头,夹起碗里的肉放进嘴里,目光却依旧没离开镜流。
他见镜流夹菜时手腕有些不稳,便悄悄将装着蔬菜的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又将公筷放在她手边,方便她取用。
白珩看着两人的互动,故意打趣道:
“方源,你对镜流流也太照顾了吧!我们都快羡慕了!”
方源闻言,没有否认,只是笑着说:
“师父刚痊愈,该多照顾些。”
镜流听到“师父”二字,脸颊更烫,连忙端起茶杯喝茶,掩饰自己的窘迫。
丹枫见状,笑着打圆场:
“好了,别打趣他们了,快吃吧,不然肉都煮老了。”
众人继续热热闹闹地吃着火锅,白珩和景元比赛谁吃的毛肚多。
丹枫则和应星讨论着汤底的配方,方源则依旧细心地照顾着镜流。
他记得她喜欢吃菌菇,便时不时给她夹几片。
见她喝了不少汤,便提醒她慢点喝,免得呛到。
甚至注意到她袖口的带子松了,悄悄递过一根发带,让她绑好袖口,免得沾到汤汁。
火锅的热气氤氲着,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镜流看着身边细心照顾自己的方源,看着对面嬉笑打闹的白珩、景元,看着静静喝茶的丹枫和应星。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便是她一直守护的罗浮,是她在意的人,是她想要留住的时光。
“对了!”
白珩突然放下筷子,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酒坛。
“我还带了桂花酒!老板说这酒配火锅最好,我们喝点吧!”
“我要喝!”
景元立刻举手,却被丹枫按住:
“你明天军中还有事,喝果汁吧。”
说着,他给景元倒了一杯鲜榨的果汁,又给众人倒上桂花酒。
方源拿起酒杯,先递给镜流:
“少喝点,暖暖身子就好。”
镜流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混着酒香在口中散开,十分爽口。
方源见她喜欢,便又给她添了小半杯,自己则浅酌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生怕她喝多了不舒服。
几人边吃边喝,聊起这些年的趣事。
从景元小时候偷摸丹枫的龙角,到应星第一次做机关兽时闹出的笑话。
再到白珩为了找好吃的差点迷路,笑声在小小的店里回荡,连老板都忍不住探头进来,笑着说:
“你们这桌可真热闹!”
火锅吃到后半程,镜流有些撑了,便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休息。
方源见状,立刻给她递过一张干净的帕子,又倒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解解腻。”
镜流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声道:
“谢谢你,方源。”
“客气什么。”
方源笑着摇头,又拿起暖炉,放进她手里。
“手是不是凉了?拿着暖炉暖暖。”
白珩看着两人的互动,悄悄对丹枫和应星眨了眨眼,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谁都看得出来,方源对镜流的照顾,早已超出了“师徒”的界限,那份细意,藏在每一个动作里,暖在每一句话里。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丹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
“免得待会儿巷子里黑,不好走。”
众人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方源先帮镜流披上披风,又拿起她放在椅边的布包,背在自己肩上。
白珩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笑着说:
“方源,你可真是我们的‘专属管家’啊!”
方源笑着没说话,只是走到镜流身边,轻轻扶着她的手腕:
“巷子里路滑,慢点走。”
几人走出火锅店,夜色已悄悄降临,巷子里挂着的红灯笼亮起,映得石板路通红。
方源走在镜流身侧,每遇到有青苔的地方,都会提前提醒她:
“这里滑,小心点。”
偶尔有晚风拂过,他便悄悄将披风的领子给她往上提一提,挡住风。
“今天真开心!”
白珩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说道。
“下次我们再找好吃的,还一起去!”
“好啊好啊!”
景元立刻附和。
“下次我要吃两倍的肉!”
丹枫和应星笑着点头,几人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
与红灯笼的暖光交织在一起,成了秋夜里最温馨的风景。
镜流走在方源身边,感受着他扶着自己手腕的暖意,看着前方嬉笑打闹的故友,心中忽然觉得无比安稳。
她侧头看向方源,月光下,他的眉眼温和,墨黑的长发随风轻轻晃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方源。”
镜流轻声开口。
“嗯?”
方源转头看她,目光带着询问。
“谢谢你。”
镜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今天……很开心。”
方源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他轻轻握紧她的手腕,声音温柔:
“只要师傅开心就好。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日子。”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巷子里的桂花香气飘来,混着火锅的余味,暖了人心,也暖了岁月。
镜流知道,有方源在身边,有这些故友相伴,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不再害怕。
因为这份温暖,会一直陪着她,走过漫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