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尚未完全散尽，碎石堆中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镜流的脚步猛地顿住，丹枫也停下了命途之力探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深坑中央。
那里竟缓缓立起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本该被能量冲击吞噬的方源。
可下一秒，景元的惊呼便打破了寂静：
“方源师弟！你的脸……”
众人循声望去，心脏骤然一紧。
只见方源原本温和俊朗的脸颊上，竟浮现出一道蛛网状的裂痕。
裂痕中还透着淡淡的灰黑色雾气，像是将虚无本身缝在了皮肉之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道裂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咔嗒”一声轻响，他右半边脸颊突然从颧骨处断裂，化作无数细碎的粉末。
随着风散落在碎石堆里，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完全陌生的皮肤。
更多的裂痕在方源脸上炸开，像是易碎的瓷片正在崩解。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原本的“假面”一点点碎裂、剥落。
灰白色的粉末不断从他脸上掉落，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每落下一片，他身上的气息便冷上一分。
镜流握紧了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丹枫周身的水流重新涌动，眼神警惕地盯着方源，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意味着什么。
白珩下意识地拉住景元的胳膊，将他往身后护了护，脸上没了往日的笑意
应星也收起了机关探测器，手中悄然凝聚起一道灵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当最后一块假面碎片从方源脸上剥落时，他缓缓抬起头。
众人看清那张全新的脸时，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极为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用冰雕雪琢而成。
最让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原本温和的眼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潭深不见底的“虚无”。
瞳孔仿佛被灰黑色的雾气完全吞噬，看不到一丝光亮，也看不到任何倒影。
只有无尽的空茫与冰冷，仿佛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这……这不是方源师弟……”
景元躲在白珩身后，声音带着颤抖。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眼神，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目光，更不是那个会温和笑着给他讲小说情节的方源。
就在这时，方源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极为狂暴的力量。
那是与镜流、丹枫截然不同的能量，带着冰冷的空茫感，像是从宇宙最深处的黑暗中涌出。
灰黑色的雾气从他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迅速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灵力都开始扭曲、消散。
演武场地面的碎石竟在雾气中缓缓化作粉末，融入那片虚无之中。
“是……虚无的力量？”
镜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她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虚无”的零星记载。
那是一种能吞噬一切存在的恐怖力量，可她从未想过，这种力量会出现在方源身上。
方源微微垂眸，看着自己周身涌动的灰黑色雾气。
眼中的“深潭”似乎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正在嘶吼、冲撞，想要挣脱束缚，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虚无。
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镜流的警惕、丹枫的戒备、白珩的紧张与景元的恐惧。
这些鲜活的情绪，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早已习惯伪装的心上。
（当然不是心痛，只是想自己伪装了这么久，不能在这里半途而废。）
“不能让他们看到……”
一个念头在方源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很清楚，一旦让众人知道他就是虚无令使，知道他拥有能吞噬一切的力量，镜流绝不会再留他。
丹枫也会立刻将他视为罗浮的威胁，他之前所有的布局、所有的伪装，都将毁于一旦。
几乎是本能反应，方源左手猛地往怀中一探，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凉的金属。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面具，用罗浮特产的寒铁制成。
表面刻着简单的云纹，既能遮住面容，又能微弱地压制体内的虚无之力。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用力一握，将面具从怀中取出，随即抬手，以极快的速度将面具扣在了脸上。
寒铁面具贴合在他新的面容上，瞬间挡住了那双令人胆寒的“虚无之眼”。
也遮住了他脸上所有的异样。
面具边缘与他的皮肤无缝贴合，灰黑色的雾气被面具压制。
缓缓缩回他的体内，只是偶尔还会从面具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方源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面具上的两道细缝，看向面前的四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依旧冰冷，却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那般具有吞噬性。
演武场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面具的缝隙，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镜流握着无尘剑的手没有放松，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方源：
“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戴着寒铁面具、周身萦绕着虚无之力的人与那个温和有礼的徒弟联系在一起。
丹枫也向前一步，周身的深蓝色灵力再次暴涨，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众人面前：
“你不是方源。方源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方源的面具刺穿，看清面具下的真相。
白珩也稳住了心神，将景元护得更紧，对着方源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方源的气息？你对他做了什么？”
景元躲在白珩身后，虽然依旧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对着方源喊道：
“你把方源师弟还给我们！不然……不然我师父和丹枫哥不会放过你的！”
方源站在原地，听着众人的质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的边缘。
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众人都不会相信；他也知道，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否则只会越来越被动。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透过面具的缝隙，缓缓开口：
“我就是方源。”
他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带着寒铁面具特有的冷硬质感，与往日温和的语调截然不同。
这句话一出，演武场中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话。
方源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方才被能量冲击击中时，体内潜藏的力量突然觉醒，才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没有骗你们。”
他刻意隐瞒了虚无令使的身份，只说是“潜藏的力量”，既解释了眼前的变故，又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镜流盯着方源，似乎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破绽：
“潜藏的力量？什么力量？为何我之前从未察觉？”
“这是我家族的秘密，我也是今日才知晓。”
方源继续编造着谎言，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我知道你们现在对我有戒备，我理解。”
“但我没有恶意，也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想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一步，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若是你们不愿再认我这个徒弟，不愿再与我来往，我可以离开。”
“但请你们相信，我从未想过要伤害罗浮，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
（未来就不一定了）
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示弱，让众人的戒备心稍微放松一些。
他很清楚镜流的性格，若是他表现出丝毫的敌意，她定会立刻出手。
若是他示弱，她或许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镜流看着方源后退的动作，又看了看他周身渐渐平息的气息，握着无尘剑的手微微松动了一些。
她转头看向丹枫，眼中带着询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丹枫也皱着眉，眼神复杂地看着方源。他能感受到方源周身的力量虽然诡异，却暂时没有威胁。
他也能感受到方源语气中的“真诚”，虽然不知道这份真诚是真是假。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说你是方源，可有证据？”
方源心中一喜，知道丹枫这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口说道：
“我曾与景元师兄聊过《异客行》中主角的结局，我说过，主角最终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也曾与应星先生讨论过‘火箭’的改良方案，我说可以用星槎的动力核心作为基础。”
“我还曾给镜流师父送过清茗斋的云尖茶，知道师父不喜甜腻，只爱浓茶。”
“这些事，只有我和你们知道，外人不可能知晓。”
他说出的这些细节，都是他之前与众人相处时的点滴，每一件都真实可信。
景元听到这些，眼中的恐惧渐渐淡了一些，小声对丹枫说：
“丹枫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事，我只跟方源师弟说过。”
应星也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肯定：
“关于‘火箭’的讨论，确实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镜流看着方源，又看了看点头的景元和应星，心中的戒备终于松动了一些。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收起无尘剑：
“既然如此，我暂且信你。但你要记住，若是你敢对罗浮不利，或是敢伤害任何人，我绝不会饶你。”
方源心中松了一口气，对着镜流躬身行礼：
“多谢师父信任。弟子绝不会让师父失望。”
他知道，这场危机暂时化解了，但他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从今往后，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才能不让自己的秘密暴露，才能继续完成自己的计划。
演武场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只是众人看向方源的眼神。
依旧带着一丝复杂——有好奇，有戒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方源站在原地，感受着这些目光，手指再次摩挲起面具的边缘。
他知道，他的假面虽然碎裂了一块，但他又戴上了新的面具。
而这一次，他必须戴得更紧，更牢，直到他真正站在巅峰的那一天。
但他心中不仅心疼他的态度蛊，这是在转身前，灵溪让他选的两大蛊虫，两大杀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