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林疯狂的无力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每一息，都像是在无间炼狱中煎熬。
我的识海仿佛成了一片破碎的战场，那尊代表我神魂本源的身影已经黯淡得近乎透明，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碎。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源自神魂本能的剧烈颤抖，和那不断从嘴角涌出的、带着本源气息的淡金色血液（神人之血）。
那缕悬浮在识海中央的“祝福”雏形，已经凝聚了绝大部分的“母爱”意念，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的、带着悲悯与希冀的七彩光晕。但它依旧不够“完美”，不够“纯粹”，还缺少最后一丝……能够点燃一切、赋予其真正“生命”的灵韵。
我知道那是什么。
是“共鸣”。是与我自身某种深藏情感的终极共鸣。
芸芷女神那不惜一切守护孩子的决绝，像是一把钥匙，无意中打开了我内心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
合欢宗……灭门……那些曾经挡在我身前，笑着对我说“轻雨，快走”的师长和师姐们……她们当时，是否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决绝？同样的……以自身为代价，换取我所谓的“一线生机”？
那些被我强行压抑、用复仇的执念覆盖住的、属于过往的温暖与伤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不是那孩子的至亲。
但我也曾是被如此“不惜代价”地守护过的人！
那份深藏在记忆深处、属于被守护者的感激、愧疚、以及……想要将这份守护传递下去的微弱愿望，在这一刻，与芸芷女神的“母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噗——”
又是一口淡金色的鲜血喷出，但我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引导着这份源自自身记忆的、属于“被守护者”的共鸣情感，如同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小心翼翼地，融入了那缕即将成型的“祝福”之中！
嗡——！
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
那缕一直有些躁动不稳的七彩光晕，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无比温润、无比纯粹、无比……坚韧！它不再仅仅是一种强大的神魂能量，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志！那是一种蕴含着无尽生机、无尽希望、以及一种仿佛能跨越生死界限的、最深沉“爱”的意念集合体！
“至亲不惜代价、凝聚所有希望与爱的祝福”，成了！
然而，就在这“祝福”彻底成型的刹那，我感觉到那尊本就濒临崩溃的神魂虚影，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其上裂纹骤然扩大，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湮灭！
道基受损！神魂重创！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境界，正在从神人初期，不可逆转地向着神人以下滑落！那是生命层次的倒退！是修道根基的动摇！
代价……比预想的还要惨重……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被黑暗快速侵蚀。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我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引导着那缕成型的、散发着柔和而坚韧光芒的七彩祝福，缓缓地、缓缓地……移出了识海，向着身前那瓶“养魂神液”飘去……
……
居所之外。
林疯狂那焦黑的车身，已经停止了徒劳的撞击。
不是他放弃了，而是他……无能为力了。
在那扇简陋的金属门板后面，他能清晰地通过灵魂连接，感知到苏轻雨那如同雪崩般急速衰弱的生命气息和神魂波动！那种仿佛亲眼看着最重要的东西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破碎、消散，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机械之心都碾碎！
他尝试过冲击结界，但那结界与苏轻雨的神魂相连，他怕自己的狂暴冲击，会加速她的崩溃。
他尝试过再次凝聚【伪人身】，想冲进去阻止她，但那需要消耗巨大能量，而他的能量在刚才疯狂的撞击和情绪波动中已经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支撑他凝聚出足以干涉现实的形态。
他甚至尝试过用最恶毒的语言在灵魂连接里咒骂、哀求、威胁……但所有的意念都如同石沉大海，苏轻雨已经完全封闭了对外界的感知，全身心投入到了那场凶险的“祝福”凝聚之中。
他只能等。
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他那破败的车身静静地停在门外，车灯早已熄灭，如同两块冰冷的黑曜石。车身内部，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连同他的“生机”也一起被抽走了。
他“看”着灵魂连接中，苏轻雨的神魂之光如同跳动的烛火，在狂风中越来越微弱，看着她修为境界那清晰可辨的跌落迹象……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一辆破车！为什么拥有不了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在关键时刻，连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做不到！
如果……如果他是人身……如果他拥有足够的力量……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打断那个愚蠢的过程！哪怕被她怨恨，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他也要保住她平安无事！
可是……没有如果。
他只是一辆车。一辆在神界底层挣扎求存、连自身都难保的、破破烂烂的电动车。
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都要让他痛苦百万倍。
他那由能量和金属构成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名为“绝望”的剧痛。
他甚至连一个真实的、能够给予安慰的拥抱，都给不了。
他只能在这里，像一个被遗弃的、无用的废物，等待着门内那个傻姑娘，用燃烧自己生命和未来的方式，去完成那该死的“订单”，去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直到——
那扇一直紧闭的金属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