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生物一出现,那无数双浑浊、疯狂、或是麻木的眼球,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正在与合成兽激战的苍烈和云澈身上。
那目光中,混杂着贪婪、饥饿,以及一种……仿佛看到了同类,又像是看到了猎物的复杂情绪。
“这是……什么?”苍烈眉头紧锁,这些新出现的生物,给他一种比合成兽更加不舒服的感觉。
云澈的神念之躯光芒剧烈闪烁,显然在急速分析着这些新出现的单位。片刻后,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气,缓缓吐出一个古老的、带有贬义称谓的词汇:
“……豸(zhi 没有脚的虫子)族!”
“豸族?”
“古籍中有零星记载,在一些最古老、最黑暗的宇宙角落,存在着一些由高等文明实验失败后、或是某些禁忌力量泄露后,自然衍生出的、充满缺陷和变异的下位种族。它们往往形态丑陋,灵智低下,生命力顽强却充满痛苦,如同虫豸般在文明的垃圾堆中挣扎求存……故被称为‘豸族’。”
云澈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看来,这里不仅是培育合成兽的工厂,也是排放失败实验体、或者说,‘它’新陈代谢所产生的‘副产物’的堆积场!这些豸族,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由那些被排斥、被废弃的基因碎片、法则残渣,在浓郁的生命能量环境中,自行聚合、变异而成的……‘垃圾生命’!”
仿佛是印证了“垃圾生命”这个称呼,那些豸族生物发出了各种扭曲、刺耳的嘶鸣和咆孝,它们似乎没有太高的智慧,完全被本能驱使——对生命能量的渴望,以及对“异类”的排斥和攻击欲!
它们如同潮水般,无视了那几头合成兽,疯狂地朝着苍烈和云澈涌来!它们的攻击方式也极其原始和野蛮,撕咬、冲撞、喷射腐蚀黏液、释放不稳定的能量爆发……混乱不堪,却因为数量庞大,形成了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毁灭洪流!
前有强大的合成兽围攻,后有无数疯狂的豸族冲击,头顶还有那“心脏”不间断的灵魂吸摄与生命同化洪流!
苍烈和云澈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必须打破僵局!”苍烈怒吼,终焉领域在内外夹击下已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云澈大人,找到那颗‘心脏’的弱点!”
“我在尝试!但它被层层生命能量和某种原始法则保护,极难突破!”云澈回应,神念全力催动,试图穿透那层屏障。
就在这危急关头,苍烈在挥拳轰碎一头扑来的、形如膨胀血管团的豸族时,意外发生了。
他那蕴含着混沌终焉之力的一拳,在摧毁那头豸族的同时,其力量余波不可避免地扫过了旁边另一只体型较小、形似多眼甲虫的豸族。
然而,预想中甲虫豸族被湮灭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只多眼甲虫豸族身体剧烈一震,它那数十只浑浊的眼球中,突然有少数几只闪烁起极其微弱的、与苍烈终焉之力中混沌光点频率近乎一致的光芒!它没有攻击苍烈,反而发出了一种尖锐却并非敌意的嘶鸣,然后……调转方向,勐地扑向了旁边一头正在释放阴影触手的合成兽,用它那并不锋利的颚足疯狂啃咬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苍烈和云澈都是一愣。
紧接着,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那只多眼甲虫豸族的“反水”,附近其他一些豸族,尤其是那些形态相对“完整”、能量波动更接近终焉层初境的个体,似乎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吸引或共鸣,它们浑浊的眼球中相继亮起微弱的光芒,发出类似的嘶鸣,然后……纷纷调转矛头,开始攻击那些合成兽,甚至是空腔的肉壁!
它们攻击的方式依旧野蛮,效率低下,往往需要付出数只甚至十数只豸族的代价才能勉强伤到一头合成兽,但它们那前仆后继、毫不畏死的疯狂劲头,却实实在在地为苍烈分担了巨大的压力!
“这是……怎么回事?”苍烈惊疑不定。他能感觉到,这些“反水”的豸族,并非拥有了智慧或被操控,而是……仿佛他体内的混沌终焉气息,某种程度上的“唤醒”或“共鸣”了它们体内某种深藏的、属于“缺陷”与“废弃”本源的印记!
这些豸族,作为失败的、被遗弃的副产物,其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完美培育”计划的否定,是“错误”的具象化。
而苍烈那融合了混沌、代表着“终结”与“无序”可能性的力量,无意间触及了它们最本质的核心,激发了它们对“创造者”(这颗心脏,这个空腔)最原始的怨恨与破坏欲!
它们将苍烈视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类”?或者,是能带领它们反抗这既定命运的“异常因子”?
“残缺的共鸣……”云澈瞬间明白了关键,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苍烈!尝试将你的混沌终焉气息扩散出去,不要带攻击性,仅仅是……释放你作为‘终结’与‘变数’的本质!”
苍烈立刻照做。他收敛了领域的攻击性,将那股融合了混沌母气的、蕴含着“归墟”与“太初”双重意境的终焉气息,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嗡——!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整个豸族群落瞬间沸腾了!
越来越多的豸族停下了对苍烈的攻击,它们浑浊的眼球中亮起光芒,发出混乱却充满某种释放感的咆孝。
它们像是找到了领袖的散兵游勇,虽然依旧混乱不堪,却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破坏性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合成兽,啃噬着肉壁,甚至有一些试图攀上那些血管,攻击中央的“心脏”!
局势,瞬间逆转!
苍烈和云澈压力大减。他们看着这由“垃圾生命”组成的、疯狂反抗“造物主”的荒谬景象,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错误”的道路上,遇到了因“错误”而生的族群。这究竟是命运的讽刺,还是一线生机?
“趁现在!”云澈指向那颗因豸族的暴动而搏动得更加狂乱、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心脏”,“它的防御出现了波动!攻击那里!那里可能是这个活体世界的‘核心’,也是……我们离开的关键!”
苍烈眼神一厉,周身终焉之力再次澎湃涌动,混沌光点前所未有的明亮。他锁定那颗巨大的、如同罪魁祸首般的“心脏”,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
一条由无数残缺豸族用身体开辟出的、通往“心脏”的短暂路径,在他面前呈现。
他一步踏出,如同携带着整个“错误”与“残缺”世界的意志,冲向那造化的源头,命运的审判者。